蒋梧阙召见今年新科状元的时候格外高兴,原因有二:一是此人两元及第,二是锦国公府难得有个能出仕的人。
新科状元今年十六岁,姓锦名瑜。
蒋梧阙一合手中精彩绝伦的文章,眉眼间皆是满意之色,含笑问殿下之人,“锦瑜,锦国公府出了你这么个状元,朕甚是欣慰啊。”
因先帝前半生重用士族打压寒门,导致士族中的世女们能成气候堪当大任的人很少,都是些纨绔二世祖。
先帝晚年时因当年废太女一事,对士族失望透顶,重用寒门,士族众臣又被寒门出身的官员打压排挤。
直到她登基,才将士族寒门两派平衡下来。但士族中的年轻人,能出仕的却没寒门多。
像国公府伯爵府这种,后辈们多是萌祖上之荫,只知道享受挥霍,日渐衰落。
如今能像锦瑜这种奋发出仕,且两元及第的,几乎没有。
蒋梧阙心里高兴,作为皇上她不希望看到寒门和士族此消彼长,她想看到的是双方势力在朝中都差不多,如此才能相互制衡。
锦瑜这一个状元,代表了士族的力量,让蒋梧阙很是欣慰。
她心里高兴,就许锦瑜一个愿望,“但提前说好了,朕可就一个儿子,明年及笄就要嫁进魏相家里了。”所以想娶皇子是不可能了。
蒋梧阙说的是嫁,是像寻常人家一样将蒋忻栎嫁进魏府,并非是将魏殊招入宫做个不问朝政的驸马。
锦瑜忙摇头,一撩衣摆跪在地上,请求道:“臣的确是想请皇上给臣赐一门婚事,但不是要娶皇子殿下。”
蒋梧阙来了兴趣,拉长尾音哦了一声,笑道:“看来你是有意中人了。”
蒋梧阙嘴角噙着笑,搭在龙案上的手指指尖轮流敲击着桌面,道:“以国公府世女的身份想娶一个男子怕是容易的很,而你如今却非要考中状元求朕赐婚,莫非是你家里有人阻挠,还是男方家里不同意啊?”
锦瑜生活在大家族里,府中人多事杂门槛又高,如果她要娶的夫郎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孩子,门不当户不对,国公怕是不会同意的。
蒋梧阙点头示意,满口答应,“说吧,朕给你做主。”
锦瑜闻言眉眼间的喜色是怎么都藏不住,仰头拱手扬声道:“臣想要娶的人叫魏淼,恳请陛下成全。”
蒋梧阙手指顿住,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皱眉不确定的问道:“你要娶的人是谁?”
锦瑜重复道:“魏淼,魏相之子。”
她微微垂下眼睑,牵起嘴角苦笑,“臣怕左相不满意臣,这才跟您求一道赐婚圣旨。”
蒋梧阙沉吟不语,心道要是只冲着你这个人,魏悯还有可能会满意,但若是加上你身后的国公府,她肯定是不会同意。
“这……”蒋梧阙有些后悔刚才话说的太满,摇头轻笑,“也是赶巧了,魏相今日难得因病告假,结果她儿子就被你请求赐婚了。”
也得亏她不在,否则要是当面否决,那两人该多尴尬。
“朕实话跟你说了吧,”蒋梧阙从龙椅上走下来,抬手把锦瑜扶了起来,“你一表人才又年轻有为,尚未弱冠便已是新科状元,前途无量且是国公世女,这种优越的家世身份,要是换了求娶旁人,朕是一口就答应了,但若是想娶魏淼,朕还真是不能替魏悯点头。”
尽管锦瑜很优秀,但蒋梧阙依旧不好满口答应她和魏淼的赐婚,魏悯有多疼儿子她是知道的,她真不一定能够看中锦瑜身后的锦国公府。
锦国公府是大家族,府里杂事众多,像这种人家,后院中的男子肯定也不少,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心斗角,龌龊手段自然不会少,而这些,都是魏府没有的。
在后院干净的魏府里长大,又是从小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魏淼,在这种府邸中,怕是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莫说魏悯不同意,换她,也舍不得自己看着长大心思单纯的淼淼,嫁进这种乌烟瘴气的后院里。
这些锦瑜心里都该知道的。
锦瑜拱手弯腰,跟蒋梧阙说道:“臣明白魏相爱子之心,也知道她的顾虑。臣三年前就曾跟家母谈过,愿意让出国公世女的世袭权,从国公府里搬出来自立门户,家母当时是答应了的。”
“臣娶了魏淼后,不会让他受国公府的气,所以臣才敢请陛下为臣做媒。”如果没有处理完这些事,她是连提都不敢提这亲。
锦瑜虽有世女身份,在国公府却是不受国公喜爱,三年前尚未有功名时,国公听她这么说,自然乐的不行点头答应,可如今她高中状元,她母亲怕是不会轻易放她出府。
锦瑜之所以在蒋梧阙面前提起这件旧事,就是希望让皇上知道她自立门户的事,让母亲不好反悔。
蒋梧阙一听,觉得这里面有事,“你这决定是三年前做的?那你是那个时候就下定决心要娶淼淼了?”
锦瑜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其实更早。”
之前在谈到朝中诸事时,见解独到点评老辣的新科状元,如今提起心上人竟露出羞涩模样。
蒋梧阙不由大笑,“好好好,念在你痴心一片的份上,朕就替你去魏府里走一趟,做这个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