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这种数据却被江湖人士摸清,若以此要挟危害国家,就是祸患无穷,什么‘济世韬略’,不过是野心家的阴谋,仅凭这一点凌友之就死无葬之地了。
“其三呢?”神景又问。
“其三,是国不可用。凌友之擅查田地,已经是犯了天下百官之大忌,陛下若用此人,那凌友之所做之事,就成了陛下授意,轻则得罪百官,重则动摇国本,所以凌友之此人不可用。既然用不了,也不能使其闲置不理,所以他活着不过是朝廷的祸患。”
方镜儒这三条凌友之必须死的原因,神景无法反驳,他的无法反驳是因为于大曌来说,方镜儒说得都是对的。
可是神景细细想来,无论这些罪名到底有多对,可凌友之真的祸国殃民了吗?真从结果上来说,他还是杀了一个无辜之人的全家。
神景的情绪方镜儒看的清楚,他眼前的皇帝可不是一个眼睛里能揉得了沙子的人,他用人不疑,雄心万丈,要不也不会有他方镜儒。
方镜儒明白皇帝的心情,他接着又道:“臣随说了凌友之因死的三因,然而凌友之真正的死因,却是他自己的选择,不在这三条原因中,亦非是陛下的裁决。”
“什么意思。”神景不解道。
“陛下,您仔细看看这本‘济世韬略’,您就明白了。”方镜儒道。
神景望向那部凌友之的上书,方镜儒用了‘济世韬略’这个名字他忽然就明白过来,这部记载了天下真实田亩的记录,本就没有被公开的可能,因为一旦如实公开,这部实录它也就不实了,甚至朝廷根本没有方法去利用这部实录,它记载的太大太全,难道要朝廷去要挟天下百官、氏族吗?这显然不现实。
“臣当年见过凌友之,臣也向其言名了此中厉害。这部实查朝廷根本就用不了,即用不了,也无法保全,因为即使到今天这部册子朝廷都无法使用。而当年这部时查录也已经暴露,外有食天会狼子野心,内有官员威胁,而此录一旦暴露就会即时失效。”
方镜儒说道这里,也以老泪纵横,他道:“凌友之为了保全这部实录的作用,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死,他活着这部实录就会一直被人惦记,被暴露出来,而只有他死了所有人才会放心,这部实录的功效也会一直被保留下来。”
“凌友之将其托付给了微臣,所以朝廷对其宣判下达后,凌友之最后慷慨赴死,解散了一百零八义士,对朝廷罪诏供认不讳,其妻子不愿独活,也不曾反抗朝廷,微臣将这部实录藏于朝廷中呈府档案库,为的就是有一天朝廷能够发挥它的作用。”
至此事情的真相才全盘拖出,‘济世韬略’是一部得来并不正当的书,它记载的东西,拥有一个及时性,若将其公开,那上面的记载很快就会不在详实。
而凌友之慷慨赴死,为的就是保全这本书的功效,让朝廷能有所准备后,使用这本书,这番做法深深震动了神景,神景听完慷慨道:“是朕负了凌友之啊。”
“陛下,无论是新政发展,臣趋学入商,还是当年新政之乱,运筹帷幄,备募粮饷,此册都居功胜伟。它的功效一直在发挥着,凌友之并没有白死,他成就了微臣,是微臣对不起凌友之。”方镜儒坦然道。
这话在神景听来却是格外的心酸,也格外的无力,他现在明白方镜儒隐瞒的苦心,因为在新政之乱前,神景可不是一个会忍耐的帝王,但这并不意味着神景就能原谅方镜儒,在看那部册子,上面好似滴着凌友之全家的鲜血。
“凌友之一心为国,朕却杀了他全家回报,朕算是明白了,为何连朕的儿子都说我大曌不亡,天理何在!”
皇帝这种话说出来,方镜儒当然不敢回话,但他知道还有一件事他必须要说出来,他不能让皇帝背罪,方镜儒道:“陛下明鉴,凌友之尚有一儿一女尚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