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宴浓抱着长毛玳瑁猫儿,低头轻笑:“他虽是科举入仕,可今日湖心演武,他利用风向遍撒灰烬,用以蒙蔽敌军的视野,继而达到趁乱取胜的目的,其展现出来的兵法谋略委实令人惊叹。陛下,此人乃是难得一见的将相之才呀!”
周硕盯着湖面,缓慢摩挲手里的佛珠,狭眸里略过玩味之意。
半晌,他散漫地微微倾身,随口问道:“丞相以为如何?”
慕容焘面色不变。
这一届的进士里面,也就萧凤仙能入他眼。
他曾屡次拉拢萧凤仙,可对方偏偏不肯投入他的门下,反而投靠了花宴浓一个阉党。
他与花宴浓,一向不对付的。
花白的胡须在寒风中轻拂,他垂下眼帘,拱手恭声:“陛下,我朝武将一向稀缺,若他果真如花厂督所言是个将相之才,那么将来也可委以大任。昔年定北王——”
他顿了顿,微笑:“昔年那位年纪轻轻便孤军深入北燕圣山,生擒他们的公主,自那位以死谢罪之后,我朝再无一位将军如他那般骁勇。若萧凤仙果真厉害,想来重夺北方十六城,如探囊取物耳。”
花宴浓瞥了慕容焘一眼。
这话看似是在抬举萧凤仙,实则是在提醒天子,萧凤仙与定北王颇为相似,同样的年轻、同样的善战,若委以重任,只怕将来也会干出同样背叛朝廷家国之事。
天子最是多疑。
果然,周硕缓慢捻过一颗颗碧玺佛珠,狭眸晦暗不明。
半晌,他慢条斯理道:“爱卿言之有理。”
慕容焘微微一笑,瞥向花宴浓。
花宴浓依旧垂着眼睫,雪白的睫羽覆盖了瞳孔,令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武将那边,众人得知了萧凤仙的战术,不禁议论纷纷。
一名将领不屑道:“年纪轻轻,便使出这些下三滥的招数,毫无大将风范!所谓将军,便该正面迎敌,无所畏惧!我瞧不起他!”
“照你说的,岂不是所有兵法谋略都属于下三滥?!”另一位武将反驳。
又有将领徐徐道:“刘将军此言差矣。在下熟读所有兵书,据在下所知,那些兵法谋略之中,没有一条计谋像萧凤仙今日所使这般刁钻古怪。听闻他的生母乃是青楼妓子,他身上流淌的血液肮脏污秽,自然也就使不出上乘的兵法谋略。我是不屑于这等人为伍的!”
武官们各持己见。
有人问魏翎:“国公爷以为呢?”
魏翎轻抚胡须。
他在战场上倒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胜负全靠手里那两把战斧。
因此,他很佩服能使出阴谋诡计的幕僚军师。
管他手段是不是下三滥,有用就行。
萧凤仙灵活变通,利用西北风向击溃其他战船,偏还是个年纪轻又从没有上过战场的文臣,已经非常厉害了。
他这么想着,又想起那人乃是惦记他闺女的萧凤仙,于是轻哼一声:“也就那样吧!”
湖面上的灰烬逐渐散去。
众人的视野恢复清明,连忙望向战场。
此刻,最大的一艘战船上,四人正斗得难舍难分,其余的小将军和士兵们提着兵器远远围在四周的战船上,根本无法介入。
魏翎等人看清楚了那打斗的四人,不禁纷纷吃惊站起。
“这是——”魏翎不敢置信,“萧凤仙一个人单挑四殿下和换锦他们?!”
寒风凛冽。
战船甲板上,萧凤仙身姿敏捷,沉重的玄铁战戟在他手中挥舞得游刃有余,面对魏换锦、周婧和周先锋的进攻,不慌不忙地招架反攻,身后的黑金色披风猎猎翻飞,他整个人宛如狼毫笔下肆意勾勒的墨色游龙!
全场哗然。
萧凤仙……
他可是一个文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