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自打离开上京城,她的心总是不安生。
等那屠夫带着徒弟们离开之后,萧凤仙才朝水榭外望去。
却不知怎的,无甚喜气。
魏紫站在窗边,笑道:“这个景极好,不像是边陲小镇,倒有些南方园林的意思。”
青年的胸膛滚烫炽热。
她轻抚过嫁衣,上好的正红色绸缎面料,刺绣凤穿牡丹的图案,乃是正室所穿的规格。
不远处苍翠树木掩映之间,二楼的八扇镂花窗牗皆被打开,坐在窗边的少女垂着头,正凝神刺绣,许是不知如何下针,眉头轻轻蹙起。
小镇上的人皆都十分淳朴。
他连忙上前呵斥:“你这人,怎敢擅自跟我家少主说话?!”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萧凤仙从背后拥住少女纤细的腰肢,低头轻嗅她带着桂花头油香气的秀发,“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我的家。我已吩咐南烛他们准备了喜堂和新婚之物,咱们明日就拜堂成亲。”
他原本只想宴请府里的人。
仿佛四周的一切都是浮光掠影,她无法享受与萧凤仙厮守一生的这份美好,半梦半醒之间,她总是梦见镇国公府、梦见祖母和爹爹,梦见他们受自己牵连、被天子怪罪,午夜梦回的时候,她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更多的是羞愧。
她仰起头。
水榭四面垂落竹帘,萧凤仙坐在一张竹编摇椅上,正慢条斯里地裁开油纸和竹篾,打算给魏紫做一只风筝。
青橘端来糕团:“姑娘昨夜没睡好,今儿晨起梳妆的时候,脸色也十分苍白难看。趁着姑爷还在外面吃酒,您赶紧吃点糕团填填肚子,脸色也能好看些。”
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发酵。
比起寄北宫送去镇国公府的那一件侧妃嫁衣,她本该更加喜欢。
府内的楼阁和长廊都悬挂上了红绸和红灯笼。
……
有喜酒可吃,屠夫喜气洋洋地恭维道:“公子长得俊,跟神仙似的!真不知道少夫人得长成什么样,只怕是天仙下凡!”
南烛心惊胆战,萧凤仙却笑出了声。
南烛只得闷着头出去置办东西了。
成亲那日,府里锣鼓喧天。
他在围裙上擦干净双手,一边接过南烛递来的银票,一边好奇地朝萧凤仙张望。
屠夫不解地挠挠头:“咋地,你家公子还是皇上不成,俺咋就不能跟他说话了?那城里的县太爷,也没说不能跟俺们老百姓讲话呀!”
拿手绢擦拭嘴角的时候,她的余光下意识望向铜镜。
萧凤仙携着酒气推门而入。
桌案上燃烧的那对龙凤喜烛被夜风吹熄,萧凤仙脸色变了变,又不动声色地上前点燃。
旋即,他像是无事发生,用喜秤挑开魏紫的盖头,又一同饮了合卺酒。
他坐在魏紫身侧,牢牢握住她的手,含笑凝视她含羞带怯的侧脸:“如今,我可该改换称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