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炮运抵前线的时间内,郑杜还组织了次抢攻,企图给守军来一个出其不意。又是填壕,又是对射,可最后连准备好的云梯都没架上,就被守军用弓箭和滚木雷石砸了回来。双方就又回到了越南传统攻城方式——对骂。
等到大炮终于安装妥当,郑杜早已等的心急火燎,端着碗酒就找到了方参谋。
“方统领请满饮此杯,孤王已经贼兵都聚于城上,现在便要看看你这神威大将军之虎威了!”
方博当然看过三国演义,也见过己方大炮的威力,很潇洒的一摆手道:“酒且斟下,某去便来。”转身取火,径直走到调好角度的大炮之前。郑杜命人擂鼓,安南士卒也跟着喊声大作,咚咚鼓声如天摧地塌,声声呐喊如岳撼山崩。
方博一时豪情万丈,仿佛自己就是阵前骁勇关二爷,深吸一口气后,就将火把送到火门处。哧哧一阵细响,白烟飘起,随后一声惊天轰鸣,直把双手掐腰摆姿势的方参谋震得头晕目眩。
随着鼓声停止,士卒噤声,一个小黑点带着众人的目光缓缓地飞向土城。它飞呀,它飞呀,噗通一声就落在了护城河里。显然这些只在卜加劳炮厂里呆了不到半年的洪门小伙子,射击水平还是和葡人炮手有所差距。
“校射,校射,大炮发炮之前都要校射。”郑杜的脸色有些沉,方参谋的表情很尴尬。
他赶紧从炮长手里抢过第二只火把,再次站到了大炮面前。吩咐炮手调高些角度,心里又念了三遍南无阿弥陀佛,就在第二次响起的擂鼓声中,点燃了引火绳。
鼓声再次停止,士卒又复噤声,这次的小黑点明显更努力,他飞过了大地,飞过了护城河,又飞过了城墙,消失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
郑杜的脸色已经比炮还黑,方博的面皮却比朱砂还红。
“校射,校射,前两炮就是听个响!第三炮才是开始!”
方参谋求助般地看向陈良,他是真不敢点火了,生怕自己第三次失败砸了生意。那边自己的大当家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依然微笑着看向自己。方博瞬间感受到了力量,那群洋人都说大当家邪的狠,身上肯定带着气运,自己给他办事错不了。
转过身子,方博咬着牙冲向了装填好的大炮,赌命一般地再次站在炮前,
“如来佛祖、太上老君、洋和尚神急急如律令,嘛咪嘛咪轰死你。”方参谋口中念起高级禁咒,闭起眼睛将火把往火门处一送,接着便是轰隆巨响。
这次没有擂鼓声,没有呐喊声,仿佛大家都在等着方参谋那声校射。空中的小黑点直直的冲着土城飞去,近了!近了!“咚!”当小黑点彻底消失在城墙的阴影下时,方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刻不管是硝烟还是尘烟,整个土城大门陷入云山雾罩之中,滚滚烟尘正如瀑布一般倾倒而下。等到烟尘散尽,那黏土搭成的土墙霍然露出了天窗般的大洞。
方参谋猛地呼出一口气,转身走到神情激动的郑杜面前,端起酒碗,碗中水酒早已冰凉。复又走到炮前,一手拍在炮上喊了一声:“其炮尚温!”
1622年12月5日,澳门东印度公司以二十门铁质大炮外加方参谋一张手皮的代价,换到了十八万担糙米。所有船舱全都满载,踏上了返回澳门的航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