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信,请女郎一人过目。”
那是萧呈极为信任的谋士,她不信金戈会一无所知。
金戈的脸色沉了下来。
不知何时,窗外已下起了小雨。
这时,冯蕴才看出来,裴獗以前来信,其实是特意好好写的。
金戈眉头皱了起来。
他以为冯十二娘仍然惦记公子,会问他在台城娶妻或是别的事情,不料冯蕴面带微笑地道:
“我想知道萧呈如何布局信州之战?”
当夜,冯蕴带着阿左和阿右吃罢晚食,就让小满领他们去隔壁歇下。
突然的,冯蕴便想到那天裴獗离开花溪村时,她说过的话。
平常裴獗是不会给她来信的。
冯蕴从信里感觉到了裴獗的戾气。
任汝德说一句应该的,又笑道:
“敖侍卫跟随朱将军的先锋营,几日前便去了并州,在红叶谷与大营断了联系,眼下,暂无音讯……”
这次,真的没有绷住表情。
如果去信告诉裴獗,他的三个好兄弟会背叛他,裴獗大概只会当她在挑拨离间,就算说出金戈,她的企图和立场更是解释不清……
在乱世里,没有什么比武力更能护卫自身了。
“萧呈啊,除了有一点小聪明,玩弄女子的情感,又会点什么谋略呢?”
冯蕴嗤笑一声。
“我来安渡有些日子了,没有在公子身边……”
以金戈和铁马的武艺,一般人是打不过他们的,更不说活生生捅死一个。
信使在廊下焦灼地等待。
任汝德叹息,“我们是齐人,若被缇骑司盯上,再要脱身就难了……总之,女郎对我们主仆,有大恩耶。”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片刻。
“不是阿兄,阿兄好好的,是你们阿舅……”
“哦。”阿左和阿右这才平静下来。
她说,一旦开战,请他来信告知,如果他战死,自己也好早做准备。
当然,前世也没有齐军攻打信州城这一出……
“是阿舅死了?”阿左声音拔得很高。
可今日张二饼说了,他们是大内缇骑……
是冯蕴替他守住了秘密。
信州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是不是阿兄来信了?”
曹开安静一下,说得很是犹豫。
冯蕴心头突然有点沉重。
一个人影站在夜色里,高大而冷漠,双眼里有无奈和沮丧。
见任汝德面露尬色,又微微一笑。
“是不是阿兄他……”阿左白着脸,“阿兄……死了?”
阿左和阿右便是这时跑进来的。
不对!
她问:“信州如何?”
“女郎,有信使到了!”
阿右那呜的哭声,突然就变成了“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鼻涕眼泪全往冯蕴的身上擦。
三更时分,窗外传来轻轻的叩响。
“呜……”阿右嘴巴撇了撇,泪珠子便滚了下来。
“事关女子名节,我不便细说。总归,这次多亏了金戈和铁马,不然云娘只怕不得活命了。”
他是萧呈身边的人,心是有归属的。
“若我说,此战裴大将军必败,女郎可会相信?”
三位领兵将军,是上辈子背刺裴獗的那三个吗?
等金戈离开,冯蕴再无法入睡了。
金戈冷着脸说:“北雍军里三位领兵将军,裴獗的左膀右臂,全是公子安排的钉子。你说……裴獗拿什么跟公子斗?”
“那个时辰,里君为何没睡,也去了农具坊?”
“好在他们来了,正好撞见张家兄弟要欺辱云娘……”
冯蕴眼皮一跳,“好。”
冯蕴保下金戈,任汝德心下甚至觉得,她仍然痴心萧呈,可以再争取一下她呢?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事态全变了。
她一个人坐在房里,点着灯,守候着。
冯蕴替阿右擦了擦鼻子,回头问曹开,“敖侍卫眼下可安好?”
但信上的字迹十分潦草,一看便知执笔人忙着去干别的事情,尾部那一钩差点划到了它姥姥家。
冯蕴道:“萧呈。”
“此战,破釜沉舟。我若阵亡,姬即刻带部曲和侍卫前往云川云岭城避难,持此信物找城主钟离老人,他必会护姬安康……”
冯蕴哭笑不得,“是阿舅的信,看把你们急得,没事,都没有事。别哭了……”
裴獗:我死了,将我的遗产都留给你。
冯蕴:好开心,请问将军的遗产有什么?
裴獗:……我自己。
冯蕴:尸体?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