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股和谐舒适的微风,轮流着赶到凌霄殿里去打旋,偷出灵丹妙药的仙气,沾上神女宫娥的体香。
猩魔妖沉入九幽魂渊的消息,尚且轰动着整个天界,处处笙歌、时时豪宴的天宫已然恢复它往常的纸醉金迷。
凌霄殿里散发的寿果仙酿与仙娥脂粉的层层香气,已在天庭惠风的私传播之下,广布天国,不断熏陶着半个三十六层天,让漫天的云霞都呈现出异样的色彩。
玉帝陶陶然,醺醺然,正在一耳朵听、一耳朵冒地聆听着仙家们的慷慨祝酒,四平八稳地与众神群仙共享诸天盛世。
但那仙酿中,倒映出他那消失了头颅的身影,霎时让他惊得酒醒。他猛然发现,被他认为已经掐死于萌芽的天劫之患,竟然从来未曾远去。
他火冒三丈,大发雷霆地站起身,却恍然从气势汹汹的视线中间,看到共工与猩魔妖那沆瀣一气、嘲讽轻蔑的冷笑。
他越发勃然大怒,七窍生烟。
心中汹涌的造化之力,早已让他忍可忍。
他神出气海,气运丹田,当即纵出足以颠覆天地的光焰,炸向那片法天的笑容。
那笑容却自邪魅一笑:“多谢你的慷慨相助!”
玉帝悚然一惊,想要收手,却是为时已晚。一双至尊神目瞪到极限,两颗瞳仁呼之-欲出。他惊恐万状地看到眼前一处仿若来自洪荒的黑洞,悬浮在空气中;而自己的造化之力,正源源不断地注入黑洞,浪花般奇异的涟漪瞬时激起,黑洞表面形成一层波涛似的褶皱与明暗相间的怪异条纹。
他拼尽全力,想要抽身,却是被磁核吸住,挣脱不得,中断不能,如同被时空锁定。
他的造化神力正在莫名蒸发,他的通天之躯正在浩然激荡,他的感化之灵正在熔融沸腾,他的与天地同化共生的神识正在疲乏溃败,他那曾经感悟世界的每一个毛孔都拉伸到行将撕裂的边缘——而他却已束手策,力回天。
他用尽解数,疯狂大呼:“快快助我,将它击破!”
众神从茫然惊诧中醒来,对于眼前惊天之变,措手不及中,尽皆困顿至极点。
单不说这个前所未有的黑洞究竟何物,即便只是吓唬人的障眼之法,禁神令法印始终尚在,若是贸然出手,只会暴露自己已然突破禁神令的事实。这是陛下为了升级禁神令,而故布的疑云,也未可知。于是,众神瞻前顾后,都将本欲运动的神功,尽数归藏。
便在此时,黑洞忽然上升,霎时突破宝殿之穹顶,悬停到天地之间。黑洞所过之处,灰飞烟灭,仿佛一笔抹成虚空,形成一个诡异的黑暗竖井,直达天际,整座宝殿就这样离奇地被一分为二。
而那天尊,也似牵线的木偶,眼睁睁就被拖到天穹之下,脚不沾地,坠在半空;心神恐极,又是带着哭腔,仓惶大叫:“朕命令你们,出手,击破它!”
众神终于发现,这是一场法造假、超乎想象的噩梦,这是神界旷古未有、真真正正的终极末日!
然而群仙早已神魂惊悚,骇然至极。瘟疫一样的恐惧,已然广为传布。翊圣真君与六丁六甲,瞬思而定,愤然出手。武曲星君与八极九曜,顾念皇恩,紧随其后。但那本是笑傲江湖的盖世法力,却是不堪一提般折戟沉沙,悄然湮灭于形,半个水花都没有激起。然而一旦出手,便已法回头。他们悚然发现,自己的法力与精魄正在休止地被抽走,而自己却已能为力。
看着六丁六甲等人被油尽灯枯地吸走,翊圣真君与武曲星君双双炸成灰烬,那八极九曜就连骨头渣子都没有留下——天人们的恐惧越发登峰造极,哭疯了的宫娥俯拾皆是,吓破了胆的天仙遍地开花。
就连虽被黑洞死死咬住,却仍旧还有些许周旋余地的天尊,也尽被亲眼所见震惊得哑然失声,他醍醐灌顶般感觉到了天崩地陷;他的曾经一千七百五十劫而坚不可摧的神识,终在这一刻悍然崩溃,再没有挽回的余地:这座诡异的梦魇,才是真正在劫难逃的“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