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多雨,刚刚还暖阳高照的天,天一阴下来,很快就有雨点飘下。
不清楚是不是南梅野亭安排所致,原定三日后就应该有天南军部轮换部队动身的日子过了两三天依然没任何动静,也没有天南军部具体行程通知。
驿长也乐得有个能听他唠嗑,喝酒还不抢酒喝的老实客人陪着每天聊天打屁,反正一应花费最后都有朝廷照实结算,他也能就此多蹭几顿免费酒水。
这天两人正在廊檐下对坐喝酒,小雨中大门外走进来四五名撑着大黑伞,身上穿崭新官常服襕衫的中年人,个个红光满面,大腹便便,哪像马背上打过硬仗的军人,就那臃肿的身材,比京城养尊处优的文臣朝官都还不如,修行者只要勤于打坐内观照视,体内周天运行,消耗远高于普通人日常活动,想长胖也真心不太容易。
驿长两腿一伸,差不多是从竹椅子上面跳起来的,低头弯腰就迎了上去,两只手抱拳连晃,口中迭声道:“几位将军大人怎么突然大驾光临,小的也没个准备,用不用我去香满楼订几个菜,给几位大人打几斤百日醉回来……”
虽说平时喝几口马尿就喜欢大骂监军府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这些人真到了跟前,他也和别的小吏见到上官没啥区别。
现官不如现管,老驿长深谙这个道理。
沈渐也猜出来了这些人的身份。
看着两手空空,走在一行人中间偏前,身边专门有人撑伞那位脸上长满赘肉的胖子,一定就是别人叫‘双枪将’的闲差将军吴志邦没差,其他几位不太确定,不过从官样常服来看,也是四五品军阶,在天南监军中都是很有牌面的人物。
没人介绍,他也就装不认识,连身都没起,自顾自坐那小酌。
官常服并非官服,除了面料上略有差异,并无明显标记确定身份,他这番作为,别人也说不了他不敬长官。
吴志邦停在了檐廊里,一双深嵌在肥肉里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沈渐,从脸上的神情能看出他此时心情极度不爽。
给他打伞那位小心翼翼从侧面倾斜,将雨伞从头顶移开,双手将伞收起,放在廊柱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沈渐身前,抬腿便是一脚踹向他面前的小桌凳。
这位仁兄也是个神华境修行者,从他胖而不笨的动作很容易看出他走的是武道。
不过在沈渐面前,他的动作慢得就像老太婆跳舞。
还没等他动作做出来,沈渐已经从他体内经络运转,血脉流向,肌肉抽动判断出大致动作,先于一步,将小桌凳抬起,横移三尺。
那位官员一脚自然踢空,不止踢空,可能平时久未走桩炼体,用的力道也过猛,大腿内侧肌肉骤然拉伸,一不小扯了蛋,哎哟怪叫,支撑腿一软,身子往前栽倒,踢出的腿收不回来,直直落地,硬生生在天井和檐廊间,来了个屈腿一字马。
一半身子淋着雨,两条腿就这么劈着,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沈渐故作震惊,啧啧道:“来这儿练劈叉来了,佩服、佩服。”
驿长屁颠颠跑过来,一把挽起那人,一边冲他挤眉弄眼,埋怨道:“佩服个仙人板板滴锤子,还不起来给几位将军大人问安。”
“将军大人!”
沈渐装傻,故意扭头看了眼檐廊下那些人,这才起身,将小桌凳搁好,双手松松垮垮抱了下拳,“见过大人。”
反正驿长不开口道明官职级别,他也就当普通不相干官员好了。
这种行为明显激怒了吴志邦。
他这位监军最高长官连监军府十天半月都不去一回,为何会跑来这拿刀也再刮不出三两油的馆驿来?
答案就是冲沈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