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檐如帘,雨声淅沥。
王陈盘膝坐在窗前,呆呆出神。
萧塬不知何时来到身后,轻声道:“家姐已经和家父出了城。”
王陈苦笑道:“走了也好,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扭头看着萧塬,“你为什么还留下?”
萧塬也苦笑,道:“门阀家族与皇家何异,一旦失势,即使回到家中又能如何?不是被族人排挤,就是将来成为他们投身他人的晋升踏脚石。”
王陈道:“还算说了句实话。”
接着他叹起了气,说道:“可惜,就连你这样坦白的人现在敢留我身边的人已经不多了。”
萧塬道:“我听说郭社和舒离都放了出来。”
王陈道:“母后已经达到了目的,留下他们也没用,又不想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更不可能交给三司会审定罪,放走他们,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萧塬目光闪动,道:“太子的意思是——天后会找人以江湖人的方式解决他们?”
王陈嘴角扯了扯,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出第二种理由。”
他摆了摆手道:“以后太子这个称呼,再也不要提,我现在就叫王陈,连皇子都算不上,母后留着我,不过暂时安抚皇族的心罢了。”
萧塬道:“温陵大师呢?”
王陈道:“难道你还不明白,这位御师就是母后派到我们身边,让我们一步步走进陷阱的钩子,枉自父皇以为运筹帷幄,竟被这妖僧愚弄了十几年。”
又有人匆匆跑来,靴子上全是泥浆,“太子,外面的羽林军突然全部撤离,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是宗正寺派来的供奉侍卫之一,也是目前府上还能信任的少数家臣。
王陈神情平静,道:“撤了不是更好,慌什么慌。”
那人道:“不,不是这个意思,刚刚廷尉寺玉官大人让我进来传话,他说……他说……”
王陈瞥了一眼,愠怒道:“玉官说什么?”
“玉官大人说,他会一如既往护卫太子左右。”
“是吗?”
王陈嗤的笑出声。
玉官在那晚叛乱中并未帮助皇族,反而率廷卫府巡城兵马斩杀了不少皇族豢养的叛军,因此并未受到牵连,此时突然站出来表忠心,很难不让他感觉蹊跷。
萧塬左手握紧剑鞘,道:“我去看看。”
玉官站在屋檐下,一把不断淌水的油纸伞就斜靠身后墙角。
萧塬跨过门槛,与他并肩而立,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玉官大人不去上阳王府外候着,来这里有何意思?”
玉官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道:“玉官是朝廷官员,也是王陈的朋友,于公于私,我都会来,萧兄不也没有离开。”
萧塬道:“我已经被太常寺除名,站在这里是私谊。”
玉官道:“接到线报,沈渐刚刚入城,羽林军此时突然撤走,你不觉得其中有异?”
萧塬嘴角轻扬,“就他?如今整个大梁,除了天后、周、梅、林四位,还有谁能伤太子分毫。”
玉官道:“本官也是职责所在,防患于未然。”
萧塬看着他,目中露出一丝希冀之色,道:“看见太子身边人一个又一个唯恐避之不及,不曾想你这种时候还会站出来。”
玉官也看向他,微笑道:“堂堂七阀萧家嫡家人不也留下来没走。”
两人相视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