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凄切,又是寒秋,故道瘦马如昨。
王献望着车窗外凋零黄叶飘零,是不是心情也如离开枝头的枯叶一样,有种离家难归的惆怅?
夏王妃坐在角落里,苍白的小手捏得很紧,还在微微颤抖,紧张得要命。
她出生后就没经历过太多磨难,一生经历也没啥跌宕起伏,可以说前十七年波澜不惊,就这么被北齐皇室送嫁柳氏王朝,按北齐的说法属于标准的皇室联姻,历年来嫁到仙都的北齐公主并不在少数,夏王妃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只要两个皇室还并存于世,这种状况就会不断重演。
紧张是因为她知道马车里面藏着人,虽然她不认识,但她猜得出,这个人一定犯了很重的案子,才会藏在夏王赴封迁居的马车里面,但她还是相信自己的郎君,他们这种联姻,不僅僅是普通人家嫁鸡随鸡,反而更像一种相互间的命运托付,关系比其他夫妻牢固得多。
座位下的厢板笃笃敲响。
王献收回目光,轻声笑道:“才出城十多里,这么快就憋不住了,万一天周龙骧派出的探子在附近,岂不是功亏一篑。”
厢板底下那个人说道:“你就是屁股歪在丁冲那头,趁机报复,就算天后不给你兵权,至少你还是他亲生儿子,有几个人敢当面冲撞于你。”
王献道:“你不就是一个?”
那人道:“我呸,少来这套,赶紧打开,要不我就自己动手。”
王献伸手掀开厢板上盖着的厚厚垫褥,手指在厢板下一扳,便掀起了盖板。
王张从厢板下爬了出来,头发散乱,一身白衣上全是灰尘。
按他平时那种见不得一点脏污的性子,马上就要换掉这件衣裳,然而车厢中有夏王妃在,他可没那厚脸皮,只能将就着一屁股坐在了王献另一边,伸出一只手晃了晃,大剌剌道:“有酒没,这会儿补喝你们一杯喜酒,不算太晚吧!”
然后他才拱手给夏王妃行了个礼,称了声嫂子,道:“在下王张,琅琊王家,老四的朋友。”
王献悠然道:“哪有你这种厚脸皮的人,一毛不拔,还好意思讨喜酒喝。”
王张叹着气道:“不是出门太急,没带储物法宝吗?我身上可装不下那许多零碎玩意儿,来的时候都是吃老曹的,你堂堂夏王不会那么势利眼吧!”
王献道:“我家喜酒都是沈渐费了天大人情从神道宗搞来的,你这次进京来砍丁冲,还想喝他送的酒,你觉得他会同意?”
王张面无愧色道:“一码归一码,我跟丁冲那是私怨,话说回来,我可把你们交代过那家孤儿寡母照顾得不错,就在琅琊城外给他们备了几晌地,又建了宅子,每隔一段还派家里管事去照看一番。”
王献这才道:“好,好,好,算你有理。”
摸出一壶酒递了过去。
王张捏开封泥,对嘴大口喝了起来。
这一段曹十三又不敢出面去看他,也不敢委托别人,他就躲在曹家一间长年不用的仓库里,啃干粮过日子,确实馋这口已久。
王献又给了些准备好的卤肉。
吃饱喝足,离京城已远。
王张道:“这次给了我个教训,仙都这种地方,小打小闹没事,真要办大事,没有万全准备真不行。”
王献嗤之以鼻:“才知道,要不事有凑巧,你这次想出京,恐怕王家得付出不菲代价。”
夏王妃相当懂事,一言不发,只在旁边静静看着。
王张眉梢一挑,道:“王家付出代价?听你的口气,好像有人挖坑让我让往里面跳?”
王献道:“挖坑是真,谁往里面跳可没定数,跳进去的如果是你这王家嫡子中最有望继承琅琊城的家伙,别人自然笑得合不拢嘴,至少长风院那半成股被人收入囊中不在话下。”
王张沉默,过了好久才开口道:“是我思虑不周,其实堂兄之死,也死于冲动,别人挖好坑让他往里面跳。可惜他在族内地位不高,没人愿意花大代价,所以别人索性就利用他再挖坑,等我这条大鱼跳进他们大网。”
王献安慰道:“现在不也跳出了网,别想这么多,人生总有那么几桩无能为力。”
王张抬头瞧着他,道:“你在说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