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生日前一天上午,一家人出发回爷爷奶奶家。

爷爷奶奶家在乡下,距离市区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出发前,爷爷就提前打了电话,说他开始准备晚饭,还特意杀了自家养的鸡,还问了江鹜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谈雪案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粉色儿童座椅的江鹜,江鹜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面,车前方爷爷的问话大声传入到他的耳中。

“爷爷,我不挑食,吃什么都可以的。”

倒挺会来事,谈雪案收回视线,想道,江鹜果然是会讨人喜欢,即使现在剧情已经不会再强制围绕着他转,可作者给予他的人设已经存在。

自己在自由生长,江鹜现在也一样。

爷爷听见江鹜的回答,“哦哟”了一声,絮絮叨叨地说起谈雪案来。

“你不挑食,那真好。雪案挑食,雪案最挑食,小时候给他嘴里喂东西吃,吃到是不喜欢的东西他也不说,就一个劲的往外吐,塞都塞不进去。”

“什么苦瓜丝瓜黄瓜他都不吃,有膻味的肉不吃,这也过敏那也过敏,怕小鸡怕小鸭怕虫子怕泥鳅的,我真是怕他来,”爷爷虽然是在吐槽着自己小孙子,可口吻宠溺得让人听了发腻,“谈清晖!你这就是养了一个小神仙啊!!”

谈清晖亲自开着车,他瞥了眼后座板着脸的“小神仙”,“父亲,我跟余珰没有刻意娇惯他,不吃瓜类是您和母亲惯出来的,因为你们说城里的瓜里面都有虫子。”

“我说过这样的话?”

“您一直在说。”

一直被谈论的小主人公谈雪案终于听不下去,忍不住开口,“爷爷,我有在听。”

谈爷爷一愣,也没当回事,“有在听啊~”他直接重复了谈雪案的话。

谈雪案闭上眼睛,假装没听到的样子。

他对爷爷奶奶的印象不深了,两个老人在原书中出现得少之又少,他们送来的瓜果蔬菜,出场的次数要比他们本人多得多。

爷爷住在乡下的老宅子里,谈家富贵了好几代人,一代一代传下来,到谈雪案这里是第七代。

在谈清晖可以独立处理公司事务后,爷爷便宣布正式退休,所谓的退居幕后,也就是在乡下老宅侍弄花花草草,养鸡钓鱼,再撒一大片瓜果蔬菜的种,生活得轻松惬意。

虽然印象不深,但谈雪案也还记得两个老人对自己的疼爱,可能是作者瞧不上两个老东西,也有可能是认为给谈雪案分一点点爱,也无伤大雅。

爷爷奶奶每次让人送来的瓜果蔬菜,或者是宰好的鸡鸭鱼鹅,都会在泡沫箱外面贴一张便签:给雪案孙孙。

但谈雪案一口都没吃到过。

.

说是乡下,却也并没有很偏僻,大路宽阔笔直,一眼看不见尽头,两边的几条同样的宽阔马路被白蜡树林隔开。

白蜡树林的枝干伸向高空,绿荫俯罩大地。

一道道朦胧的光用从谈雪案的脸上掠过,车内开着并不是很低的空调,余珰放了一首轻缓的钢琴曲,听着舒心悦耳

谈雪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人群之外,看着站在同样梦里世界人群之外的自己。

他们穿着同样的红白校服,所有人都围着拿到了年级第一的江鹜——谈雪案在高一以前一直是年级第一,好像是为了证实他的不聪明,证实他之前的成绩只是因为勤能补拙,从高一开始,所有的冠军名次都归江鹜所有。

他的优秀,他的努力,都被江鹜的光芒给笼罩,被江鹜的存在给抹杀。

那种从云端跌下,发现自己的确技不如人的感受,痛不欲生,尤其谈雪案在那个阶段并未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衬托主角的工具人。

他一面不断地检讨自己反思自己,为自己的能力不足感到焦虑和挫败,一面又真心实意地为江骛的成功和优异成绩感到欣慰和骄傲。

那个时候的自己,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在冥冥之中被夺走了什么,可身体上的反应骗不了人,谈雪案从旁观者的角度,看着梦里高中时代的自己。

略微有些呆滞的眼神,脸上的笑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掐住脸硬挤出来的,红白校服不是套在一副健康年轻的躯体上,而仿若是被随意丢在了一副骷髅上边。

谈雪案之前就说过,书里的江鹜,从自己身上吸干了养分。

这是一个噩梦,谈雪案却只是平静的醒来。

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谈雪案怔然看着车前,还没回过神,身侧的车门”唰“一声被拉开,车外热浪朝他的脸滚滚而来,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外面伸进来解开座椅的安全带,抱住他。

“哎哟,”谈爷爷把谈雪案从车里抱

出来,亲昵地用脸蹭了蹭谈雪案的脸,回头问谈清晖和余珰夫妻俩,“好像长高了?”

他掂了掂,皱眉,“但重量怎么比上回轻了?”

余珰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最近天气热,胃口不好。”

谈爷爷平缓下来的脸色,脸上重新挂上笑容,他把谈雪案轻轻放到地上,从兜里拉出一双蓝碎花套袖套到小手臂上,边套边说:“家里来生人,你就是养条狗,它也需要时间适应。”

“哪有像你们这样的家长,没经过孩子同意,就把陌生小孩往家里领的。”谈爷爷声音压得很低,他就穿一件老头背心,外面套一件长袖的条纹衬衫,花白的头发,还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和蔼慈祥的面容,压下嗓音训斥人时,早年间在商场的驰骋气息隐约流露出来。

“爷爷。”谈雪案揉了下眼睛,在看清那只毛发油光水滑的大黑狗之后,他下意识往后面退了一步。

谈爷爷收起训斥人的神情,拍了拍谈雪案的脑袋,弯下腰看向还在车里边的江鹜,他一样进去把人给抱了下来。

抱到江鹜的时候,他露出比抱谈雪案时还要意外的表情,“这身上加起来的肉还不够大黑一口!”

大黑就是他身后那只大黑狗,看不出品种,看起来比国外进口的牧羊犬还要强壮威武。

“你们到底是怎么在养孩子?”谈爷爷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把谈雪案和江鹜立在一块儿,一个塞一个的瘦,看是好看,但是这风一吹就会断的小身板,只中看,不中用。

谈清晖和余珰好容易才把老人哄好,好些事情,谈爷爷不知道,再加上,谈爷爷现在对小辈隔代亲,忘了他自己跟奶奶一起养育谈清晖的时候,情况也大差不差。

“先进去,先进去,外面热。”谈爷爷手臂揽了揽,“我让奶奶给你们切了西瓜,冷了凉茶,等晚上我们再开饭。”

谈雪案绕着大黑走,都快贴上了竹子编制成的栅栏上面。

江鹜跟在他的后面。

栅栏围着的是一片菜园子,旁边有几棵老树桩,对面则是一片青幽幽的玉米地,一眼看不见头,最末像是与天际连接在了一起,滚滚白云就在头顶。

老宅还是以前搭建的两层瓦屋,即使没有空调,都清凉怡人。院子里则铺着四通八达的石板路,其余部分被草皮覆盖,沿着边缘,栽种叫不出名字的各色花花草草,正簇拥着盛开。

屋檐底下扎着几个燕子窝,能从窝用的泥看出是新来的还是原住民,下面蹲着两只猫,它俩眼神炯炯地盯着头顶遥不可及的燕子窝。

谈雪案踏上台阶时,下意识跟着猫咪的动作一起抬头看向头顶上方,有一只燕子从窝里探出了头,左看看右看看,恰好吸引到了猫的注意。

“哥哥?”江鹜跟上来,唤他一声。

“江鹜,”他叫了江鹜的大名,不跟着谈清晖和余珰一起叫江鹜的小名,“你可以不叫我哥哥,我们差不多大。”

他低下头来,看着自己和江鹜身上同款的衣服与鞋子,哦,还有书包,他们看起来真像两兄弟,虽然他们在长相或者性格以及其他方面,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太阳从他们两个人的背后往屋里照耀,两个人的影子被蜿蜒拉长,一直到客厅的墙壁上,又反折了一段。

看影子,他们俩简直就像是一个人。

在那本烂尾小说里,江鹜也的确依靠着从谈雪案身上吸走的养分,光芒万丈。

“……”江鹜沉默着。

过了很久,谈雪案听见一声抽泣的声音,他略微怔了怔,侧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江鹜,“你为什么这么爱哭啊?”

他不记得江鹜在书里是不是爱哭了,但现在的江骛真的是,像是眼泪做的眼泪人。

发现自己有可能跟对方完全沟通不了的谈雪案,脸上头一次露出与绝望相近的表情,“你哭也没用。”

谈雪案觉得自己也可以不讲理一回,反正好好说话,江鹜也听不懂。

他穿一件短袖连帽卫衣,卫衣很薄,是白色,光都能透过去,光看起来也能透过小男孩雪白的皮肤,也能让人看清楚他脸上冷淡的表情。

猫咪一样的可爱脸型,反而让他透露出符合生物习性的高边界感,疏离感强到让人觉得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叫我哥哥,因为我们本来就不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叫我哥哥叫得这么自然,”谈雪案放下手,不想再被江鹜岔开话题,他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冷冰冰地扯了扯嘴角,“你对谁都这么随便吗?”

江鹜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眼泪挂在下眼睑,几乎是顷刻间就停下了哭泣,刚刚可怜巴巴的表情被慌乱接替。

“我……我没有。”

谈雪案眯起眼睛,“可我们也并不认识啊,对你而言,我难道不是陌生人?”

哥哥的逼问快要将江鹜的小心脏都给挤压爆炸,他的脸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起来,连着耳朵和整根脖子一起,好像如果哥哥再质问下去,他就会当着哥哥的面,化作一缕烟,转而飘到天上去。

“算了。”谈雪案见到江鹜如此羞窘,对方回答不出来这样的问题,年纪太小了,见着比自己大的就叫哥哥,于他来说只是礼貌而已。

谈雪案:“我只是希望你能和我保持距离。”

他说完,不管江鹜,走上台阶,那一白一黄两只猫也不怕人,圆溜溜的眼珠子紧盯着面前的小孩。

谈奶奶正好端着一盘西瓜从隔壁的小厅里走到客厅,一转头,看见谈雪案,又看见红着眼睛,要哭不哭的江鹜。

谈奶奶拍拍谈雪案的肩膀,让他去小厅乘凉休息,她朝江鹜走去,“哎哟,这是怎么啦?怎么哭啦?想爸爸妈妈啦?”

“西瓜好不好吃?”余珰问刚刚进来的谈雪案,“爷爷自己种的,后面有一小片瓜田哦。”

谈雪案咬得很小口,从表情上看不出是喜欢吃还是不喜欢吃,他只咬掉了西瓜最上面的那一部分,就放下了,“不好吃。”

余珰得到答案后,突然哈哈两声,和谈清晖说:“看吧,我就说雪案一定能吃出来,这是沙西瓜,不是脆西瓜。”

谈清晖:“爷爷种子买错了,西瓜不脆,我跟你妈妈打赌看你能不能吃出来区别。”

还真能吃出来,谈清晖和余珰觉得区别很小啊,都很甜,沙的口感不明显,但谈雪案咬了两小口就不吃了。

“你真的很难养啊,”余珰用手指掐了掐谈雪案的鼻尖,“小——神——仙!”

谈雪案往后退了两步,找了张沙发坐下,他把书包抱在腿上,“区别明明很大,别叫我小神仙。”

“干嘛板着脸,雪案你不能多笑笑吗?”余珰叹了口气,“妈妈发现你最近很少笑了。”

谈雪案摇摇头,没说话。

他低头看着鞋面,余珰脸上的玩笑之意逐渐地消失。

她自己的孩子,她最了解,他的所有小习惯小毛病,她都比任何人…甚至比他的父亲谈清晖都要清楚,所以谈雪案身上稍微发生一点变化,她都能立刻察觉到。

之前的雪案虽然性子也偏文静,话也少,但周身的气息温柔包容,明明只是小孩子,他却总是被人夸像个成年人。

现在的雪案,气息变得冰冷坚硬,令人联想到屋檐上坠下来的冰棱子,通透却又冰凉。

明明看上去就跟沙西瓜脆西瓜一样,区别不大,可余珰还是感觉到了,雪案的周身仿佛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罩子,把他罩在了里面,她好像忽然就靠不近雪案了。

没多久,还红着眼睛的江鹜被谈奶奶从外面牵着手进来,谈奶奶给他手里塞了瓣西瓜,“吃过西瓜就不许哭了啊。”

江鹜双手捧着西瓜,直接就想要往谈雪案坐的沙发那边走,谈雪案却静静地看着他。

他脚尖一转,走去了余珰旁边,坐下时,背也弯了下来,他闷不做声地咬西瓜,咬一口,掉一滴眼泪。

谈雪案:“……”

谈清晖和余珰看见江鹜哭,立马放下手里的西瓜,擦干净手去哄他了。

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谈雪案放下书包,出去了。

.

谈群山在距离老屋百米远的地方掰玉米,戴着一顶草帽,草帽时上时下,谈雪案就是认准那顶草帽,沿着脚下杂草丛生的小路去找谈群山。

玉米叶子,刀口一样锋利,随着谈雪案往前走,那数不清的叶子刮着他的手臂而过,谈雪案的手臂时不时地疼一下,换做书里的他,肯定不愿意钻进这样的地方。

“爷爷。”谈雪案叫了老人一声。

弓着背掰玉米的谈群山回过神来,他看了谈雪案两眼,又转过去继续挑个头大的玉米去了,“怎么不在屋里歇凉?外面多热得慌。”

虽然不赞同,但谈群山也没赶他回去。

谈雪案发顶被晒得滚烫,他跟在谈群山后面走,谈群山往前走一点,他就跟着走一点。

玉米地里的草及谈雪案的小腿高,但玉米杆子却丝毫没受到这些杂草的影响,生长得很是粗壮高大,只要他稍稍弯一点腰,就能躲在玉米地里乘凉。

“雪案,你是不是有话要跟爷爷说?”谈群山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浑厚有力。

“嗯……”谈雪案只是想找个能让自己静下心的地方,谈群山和童珍是两个在书中唯二没被剧

情控制的两个人,“出来走走,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谈群山:“我以为你要来和我说你有多讨厌江鹜那孩子。”

谈雪案:“……我没有。”

“没有讨厌他?”谈群山笑了两声,“我跟你奶奶都能看出来,你不喜欢他,但很正常嘛,他是外人。”

“看爸爸妈妈对他好,吃醋了?”谈群山又问。

杂草和玉米地一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到这会儿,草丛里还有蟋蟀蚱蜢的鸣叫,正午的太阳已经不知不觉间转变成了夕阳。

眼前的场景像一幅油画,像一场梦境,幸好手臂上的刺痛和瘙痒和格外真实。

周遭的空气,包括皮肤,都被日光晒得暖融融,所以脸上滑过眼泪时的触感分外明显,谈雪案打了个激灵,抬起手背抹了下脸上的眼泪。

谈群山后背跟长了眼睛似的,在这时转过身。

谈雪案睫毛上的水光还没消失,见着遮掩不过去,他只能道:“爷爷,如果以后爸爸妈妈不喜欢我了,都去喜欢江鹜了,我该怎么办?”

“如果以后你跟奶奶,还有我的朋友老师们,都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谈雪案不知道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谈群山对自己会是怎样的看法,会不会像书里的大家一样,直接为江骛开始辩护,并且希望自己能接受江鹜的一切。

他问问题的时候,也没什么底气,他太久没被坚定地选择过,没有被应该偏爱自己的人偏爱过,后面几个字,他吐露不清,颤着音,夹着哭腔。

谈群山见状,把手里的簸箕放到了地上,他用滚热的掌心拭掉小孩脸上的眼泪,弯着腰和小孩说话,“看见地上这些杂草了吗?”谈群山指着地上。

谈雪案不明白谈群山忽然提出这样的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觉得这些杂草需要被锄掉吗?”谈群山继而问。

顿时,谈雪案陷入了茫然,他没干过农活,他不知道。

他一时半会儿回答不上来,只盯着及小腿高的杂草,它们在庄稼地里长成这样,怎么看都应该用农药或者除草剂什么的清理掉,不然会影响农作物的生长。

但是,玉米地的茂盛程度比杂草可要恐怖多了,杂草的势头远远赶不上玉米地。

谈群山握住谈雪案的手腕,拉着他蹲下来,席地而坐,他随便指着一根玉米杆子说:“在玉米苗刚种下,也就是玉米的幼苗期,如果出现杂草,我们肯定是要清理掉的。”

他说完,抓住一把杂草,轻轻一拔,一株杂草就被从松软的泥土中拔起。

“但是,”谈群山话音一转,“当玉米苗不断地生长,它甚至可以反过来抢夺阳光,水分,肥料,最终变成现在的模样,而这些杂草,只能在它的荫蔽下苟延残喘。”

谈雪案眼泪已经停下,他垂眼看着脚下绿悠悠的杂草,“我想,我明白了您的意思。”

“我们每个人啊,得为了自己活着,为了自己活着,要学会争,学会抢,以让我们自己变得更强大,”谈群山目光温和却不失精明与凌厉,“我们不是为了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喜欢活着。”

谈群山:“宁愿自己充当保护者的角色,也不要当被保护者,明白吗?”

他捏了捏将将十岁的小孙子肉肉的脸蛋,觉得他应该是没太听懂,“前者是资源拥有者,后者是被施舍资源者,当前者在某一天停止下放资源,后者立刻就会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况。”

老人将手心朝上,再将手心朝下,最后捏成一个拳头,击打出去。

谈雪案不明所以。

“拥有决定性力量的人,一定不会是手心朝上的人,反之亦然。”谈群山说完后,拉着谈雪案站起来,“你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就会明白的。”

“不用太在乎江鹜的存在,利用谈家的所有资源,供养自己,武装自己,强大到…”谈群山想了想,忽而打趣了起来,“甚至你都可以充当清晖和余珰的角色。”

谈雪案怔怔地站在原地,谈群山似乎只是为了给他开一个小课堂,说完他就继续开始挑选玉米掰。

落了有些远的距离,谈雪案回过神,追上去,玉米的叶子抽在了他的脸上,他却觉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放松。

夕阳的光束也开始在慢慢消失,谈雪案却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一道闪耀无比的光束,照亮了他即将要行走的那条杂草丛生的荆棘路。

“我明白您要告诉我的,”谈雪案气喘吁吁,但眼睛亮晶晶的,比这段时期任何时间都要明亮,“接纳江鹜的存在,但更重要的是自身的强大。”

“不然?”谈群山冷哼一声,“不仅是外界,还有心

理上的。”

“要记住,人的对手不止一个,你如果把江鹜当对手,那对手也不止江鹜一个,既然不止一个,又何必太过在意。”谈群山笑道,他转身把手里两个玉米丢到小孙子怀里,“这两个拿去给奶奶,让奶奶烤给你吃。”

谈雪案抱着两个玉米往回走,走过一遍玉米地已经踩出了一条小路般的印记,比走第一遍的时候要轻松多了,藏匿在草丛里的石头和土包也都显露了出来,可以成功绕过去。

他很快就回到了大路上,抬头看见老宅炊烟袅袅,还有抱着一只猫咪正从门口走出来的江鹜。

江鹜的发丝染上下午最后几线光芒,他看见谈雪案,脚步停下来,想继续往前走又不太敢的样子。谈雪案先朝他走过去。

江鹜一直站在原地没动。

“姨姨让我出来找你。”江鹜把猫抱得紧紧的。

“江鹜,”谈雪案站在江鹜面前,“你想叫我什么就叫吧。”七岁的小孩,不足为惧,但若一直徘徊,心内的恐惧就会变成最恐怖的怪物。

入耳的话,江鹜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蓦然瞪大眼睛,“真的可以吗?”

他眼里的光瞬间就锁定了谈雪案,看向谈雪案的眼神还是有些小心翼翼的,既激动于哥哥好像不那么讨厌他了,又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

“嗯。”把江鹜当小狗养,等成年了,就把他送走,这是谈雪案目前的打算。

“我先把玉米送回去,你可以自己在周围转转,这里风景很好。”谈雪案绕过江鹜,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这里风景有多好,江鹜一点都不关心。

他在谈雪案转身之后就跟着转了身,他巴巴跟在谈雪案后面,先小声又忐忑地叫了声哥哥,在听见谈雪案居然应了自己后,他的下一声哥哥立马就变得大声起来。

“哥哥!”

“嗯。”

“哥哥!”

“嗯。”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不要一直叫,你是鸭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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