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小雯笑吟吟地拿起飞盘,佩奇立刻扭着臀就上来了,她随口敷衍,“打井要维护的,太麻烦。”
竹子水道不用维护?水道中间坏了,需要另外跑山上砍竹子,更加麻烦。
孟印真把碗放进水槽,刚想说几句,就见严小雯带着佩奇往温泉去了。
暮色四合,远处鸟雀鸣叫归巢,荒废的宅院塌了泰半,显露颓废的美感,仿佛聊斋故事里的狐狸冢,只待书生上门变作香暖大宅。
她笑起来真的有一些些像狐狸,狡黠而精怪,也许她正是山野孕育,得了造化。
孟印真悠悠吐了口气,内心那些无处安放的肆虐之气好像平息下去,他一直追寻的宁静终于来临。
不期然,笑容突然凝固……
“哐啷”
碗摔在地上,碎成几瓣,孟印真四肢抽//搐,摔倒在地。
佩奇看见水很兴奋,紧跟严小雯脚边,正要扑进温泉池里,猛地听到庭院里碗碎的声音,急忙掉头跑。
严小雯回头一看,孟印真倒在地上,全身抽//搐,顿感不妙,跑到他身边,“你怎么了?”
孟印真四肢和脸部憋得通红,视线模糊,想说话也说不出。
严小雯见他这个样子,也不问了,直接去翻他背包和行李箱,从里面找出一堆药,按药瓶标识逐一数出分量,然后扶起他,直接用山泉水给他送服。
喂好药,她也不多话,将他扶起,像甩麻布袋似地背在背上,大步往温泉走。
她不知道,背上那个男人眼睛瞪得像铜铃,只是有口难开,全身憋气,说不出半句话。
佩奇哈气跟住,而后就见到它很喜欢的神明,把它主人//大半衣物鞋袜剥了,放入温泉当中,靠在池壁上。一群猴子跑来,用勺子舀水,帮主人洗头,划拉头发抓跳蚤。
它担心地卧在主人旁边,凑头过去,想安慰下主人,被小白它们指指点点,让它不要妨碍工作,它只好委屈地挪开,接着看见神明和大猫它们在玩。
神明扔出飞盘,大猫凌空接住,并且抛给它一个得意的眼神。
呜呜呜,它的飞盘……
它也想跟神明玩……
佩奇纠结了一下,决定还是守在主人身边,毕竟以前它生病,主人也是守着它的。
*
孟印真第//一次感觉到病痛侵袭退得如此快,几乎是刚泡到全身,困扰他的病痛就消失了。略高的水温,烫得他阵阵发汗,整个人处于一种很玄妙的境况,仿佛从扭曲的黑白空间,跨入到五彩斑斓的超现实梦境。
目光所及,依然是在院子里,然而正如他之前臆想的聊斋荒宅,周围全染上另类的视觉感官,到处雕栏玉砌,宛如白昼午后。
在他这个温泉的对面,应该有株芭蕉树,午后风过,蕉叶的影子在白墙上摇动。
“你好点了吧?”
耳旁有细语柔抚,像携了暮夏的晚风而来,他身心舒坦,于是侧目望去,见到一个光彩照人的她。
她手里拿着飞盘,出了一头的汗,长发微乱,碎发黏在颊边,目光明亮仿佛藏了细碎的钻,关心他的模样像只毛茸茸的红狐狸,介于半人半兽之间。
“好奇特啊……”,孟印真轻轻叹息,是真的舒坦。
能不舒坦吗?
肩部往上有三只猴子帮他做头部护理,甚至还有一只专门找虱子。
孟印真哭笑不得,“谢谢了,我没有虱子。”
“散了吧,都散了吧。”严小雯挥挥手。
猴子们四散跑开,一边跑,一边回头,冲孟印真做鬼脸,好像在说他不知好歹。
孟印真苦笑,“我被人下毒,那个人调了一种新型合成毒药……”
原来孟印真在海市读医学博士,为了一个访问学者的名额,同寝室的同学在实验室调制了一种新型合成毒药,下在他喝的水杯里。命虽然救了回来,他却患上了神经功能失调,再也无法拿起任何一把手//术刀。
事情发生以后,孟印真办了退学,带着佩奇到处旅游,他也不懂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反正走到哪里算哪里。听到家里说叔太爷遗骨重见天日,便觉得找到了事情做,跑到亚南市看看情况。
“哦,这件事,我知道。”
同寝室舍友投毒案,事情当时闹得很大,只是相关人员隐去姓名,孟印真的照片没有报道过,所以严小雯也只是知道案件经过,没把孟印真跟案件对上号。
“你说,他投毒干嘛呢?我会让给他的呀。你知道吗?他拿的,是我家命名的奖学金。”
“可是,他不知道呀。”
“对,他不知道。”孟印真喃喃自语,“我漏了,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