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最后一名女性之时,浮梁在脑中回忆了片刻,并未想起这是什么人,但明显也是位高权重:“摩拉克斯的子民。”
“我们来猜一猜,他们能走到这里来吗?”
浮梁勾唇笑了笑:“我猜,可以。大名鼎鼎的旅行者总是能创造奇迹,我可是见过她的兄长呢,那一位深渊教团的王子殿下。”
“哦,对了,我能在梦境王国中将你拉下来,也多亏了那位王子殿下的相助,为了取信于你们,他甚至还赠与我一枚冰属性的邪眼。”
浮梁遗憾道:“只可惜,即使有那枚冰属性的神之眼,你们的谨慎也超出了我的预料,不愧是经历了魔神战争时期的仙人。”
微生垂眸,再度取出那只又被他勾错了花纹而用仙术恢复的茶盖,开始了新一轮的尝试。
让摩拉克斯不要插手,结果他还是用上了契约之外的小手段,他那时太蠢,维持幼年期性格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竟然还在话中藏了乾坤。
别人的磨损是磨损什么或许都有所不同,但他自己或许便是智商吧。
算了,他还是修他的茶盖。
但想要安安静静修茶盖的微生却只能听得另一人嘶哑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无人说话,亦或是这场定下的赌局让浮梁终于有了想要倾诉的想法,他的面色变换来去,神情也有些微的恍惚。
“你......会寂寞吗......”他的声音低如蚊蝇,若非这出空旷之地过于寂静,连呼吸声也能听得分毫不差,微生也难以听见这一声极轻的低语。
微生的眼帘微动,低声道:“磐石也会寂寞。”
气氛突兀凝滞了一瞬,微生感受着如针芒一般的目光,心中微叹。
“呵呵呵——你也会寂寞啊!”浮梁却觉得这话好笑极了,荆棘的花印在他的额前留下标记,荼蘼盛开。
“你不是身旁一直都有人在吗?!说什么寂寞!”
微生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寂寞是一件寻常事,幼时他承受寂寞,却并不会感受到寂寞。可当故友一个个逝去,只徒留记忆的承载者留在原地之时,他才骤然明晰了寂寞的真正意义。
摩拉克斯也曾寂寞过,怅然的心绪在魔神坚硬如磐石的心中游弋。
那是时光锋利的刻痕,也是风雪镌刻的缩影。林风萧瑟,秋叶泛黄。
——
南天门的参天巨木下,客卿先生站于古朴陈旧的石碑前,静默回忆。
“地动发生之时,我便知能在这里找到你。”
身后有一人踩着飘黄的树叶而来,手中提着一壶上等的好酒,轻而易举便跨过重重阻碍,来到钟离的身后。
钟离回过头,一向沉着稳重的眼中也透出几分讶异:“你......”
俯身于一凡人躯体之上的若陀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朝着昔日的故友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不过附身一凡人,最开始我可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呢,还是层岩巨渊有异动、树下的我震动之时我才回想起来。”
若陀温和一笑,拔出酒塞,醇厚的酒香四溢,勾人馋虫:“我在璃月港中总是听闻往生堂的客卿喜好在三碗不过岗这个酒馆中听书喝茶,你这般砸人家的场子,别人老板没有打你也是稀奇!”
“不过,好不容易再见一面,你就别不给面子要自己来烹一壶上等的好茶了吧?”
钟离无奈一笑,接过若陀递过来的酒壶,和衣而坐。
如书生一般样貌的若陀大口闷了好几口美酒,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璃月港已经变成我不认识的模样了,磨损注定是你我的损失。”
钟离淡笑道:“凡人有其自己的智慧。”
“这还用你说?我早就看到了。”
许久不见的故友再度相逢,好似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微生呢?”若陀想起来最为吵闹的家伙,问道,“他不会也磨损太过,也被封印起来了吧?要我说,就他那个弱鸡的战斗力,封不封又有什么区别。”
龙王回想了一下往日的场景,抽着嘴角打了个哆嗦:“不过你要是觉得磨损的他比以前还要闹腾,所以才封印他的话,我也可以理解,真的。”
若陀觉得用最近听闻的一个现世的形容词来描述,便是上房揭瓦。
那家伙好歹还在众仙与凡人面前顾忌一下形象,但在他们这些早就相识的人面前,就完全是会嚎着假哭要玩龙尾巴的那种。
一整个头疼。
作为微生信誓旦旦说“摩拉克斯龙尾巴长小祥云,若陀龙尾巴长草”的当事龙之一,若陀也没少受其害。
若陀也不知道他什么毛病,喜欢玩龙尾巴。但好在软绵绵的小祥云尾巴更得他心,被荼毒了几次后,若陀就自由了。
但钟离却是笑意微敛,摇了摇头:“五百年前他用自身封印深渊灾厄,如今需得了却往日因果,在那封印之下。”
若陀龙王对五百年前的事有一点印象,并不清楚详情,却本能可以判断出情势。他狐疑地看着钟离:“我觉得你五百年前应当就能救他出来,何必多出因果?”
“当时只为让他脱离天理的目光,也不知这于他而言是对是错。”钟离叹息道。
坎瑞亚灭国之后,谁知天理会不会将目光又重新放到微生身上来?摩拉克斯并无赌博的意图。
也或许是他关心则乱,因此便只带了微生的神魂走,在坎瑞亚之战结束前都栖居于神像之上,却将他的身躯留于地底下。
“少操那老父亲的心了,没见过像你这样操心眷属的。你又没有回头路,他自己心里有数。”若陀拍了拍钟离的肩膀,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