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量很高,他进来的时候把门都带上了,不开灯就站在他旁边,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少年本来要坐起来
的动作僵住,大脑一片空白,脊背弯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又慢慢陷入到柔软的床垫里。
“醒了?”
温和的男声在黑夜里响起,那人走到一边把灯打开,突然亮起的灯光刺得鸦透眼睛疼,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在安静的环境中还听见了自己越来越重的心跳声。
床单和被子是淡蓝色的,少年陷在里面捂着眼睛,腿稍稍弯曲了一点,将薄被撑起了一点点小尖尖。被子搭在他的腰腹之间,除了露出来的一截手腕,其他的都被裹得严严实实。
看着少年这个样子,那人又把灯重新关上,再次开口时话里有了点歉意,“抱歉。”
房间里出现的这个人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房间里?他上来的时候被严父和欧文看见了吗?
种种问题盘旋在鸦透的大脑里,尽管有各种道具在身边,胆子不算大的少年也被吓到大脑一片空白。
“我给你点了小夜灯。”
鸦透将手拿开,看着那人从包里又拿出一个小灯,给他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放小夜灯的时候只有一个侧脸,清晰的下颚线还有没读书的金边眼镜,放小夜灯的手骨节分明,被暖黄的灯光照的更加好看了不少。
那人转过来,鸦透才看清了他的样子。
和他的声音一样,是一种很让人有好感的长相,和同样戴着眼镜的沈听白不一样,他不凶不冷,在看到鸦透的时候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呀呀晚上好。”青年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通过介绍,鸦透终于弄明白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份:是严母预约来给他做检查的医生程司年。
鸦透撑了起来,隐藏在背后的手紧紧攥住床单,手心里冒汗。
“你们都是提供□□的吗?”
他脸有些苍白,唇却很红,抬眼看他的时候有些不满。
刚刚因为强光眼睛被捂住,此刻拿开手之后将眼睛露出来,程司年撞进了一片漂亮的蓝里,闻言道:“本来是不可以的,但严夫人给的足够多。”
哦对,他们是首富。
鸦透没接着这个回答,问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要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又为什么不开灯?”
他手边有个大包,鸦透扫了一眼,看见了一些检查的仪器。
但这些并没有消除他的怀疑,他现在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医生只有满心的警惕。
白团贴在手边蹭着他的手,狸花猫猫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程司年。
一个S+的吞噬道具,还有一个S+的副本boss,却没有让程司年露出任何紧张的情绪。
他顶着少年质问的目光,再次说了一遍:“抱歉。”
“刚刚在楼下碰见了严总和欧文少爷,他们让我上来的。”程司年道:“我怕打扰到你睡觉,就没有开灯。”
好烂的理由,鸦透不相信能让001给出提醒的人他不开灯的理由会是“怕打扰到小少爷你睡觉”。
程司年继续:“房间里开着空调,不能开门,所以我把门带上了。”
鸦透胸膛微微起伏,手将被子攥得更紧了,什么都没有说。
程司年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朝少年温和地说道:“我们开始做检查吧。”
……
程司年看少年适应之后,将小夜灯关上,然后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打开灯房间重新亮起来之后,鸦透就没那么紧张了。
程司年搬了一个小凳子放在床边,从包里拿检查要用的仪器,一边说一边道:“一些器官的检查还需要去医院里做,今天只有一些小型检查,呀呀不用太紧张。”
鸦透敷衍地“哦”了两声。
等最开始的那阵劲过去之后,他才发现后背上满是冷汗。
不止后背,额上也有,在空调房的冷空气下带起了阵阵凉意。
程司年递过来一条毛巾,“擦擦。”
毛巾本来就是小机器人放在床边的,鸦透打量了他一眼,接了过来将自己擦干净,而后幽幽道:“你把我吓到了。”
“抱歉。”程司年边摆放仪器边说,将最后一个摆放好之后朝鸦透招招手,“过来吧。”
鸦透磨磨蹭蹭坐过去,很想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于是配合着他,把手伸了过去。
但程司年好像就只是真的过来检查一样,此时盯着虚拟屏幕上传过来的数据,眸里满是认真。
“没有及时补充水分。”
鸦透:“……”海水又不能喝。
“每天摄入的营养都不达标。”
三天不到,这个数据是怎么看出来他摄入的营养不达标的,坐在床边的小漂亮欲言又止,垂头踢了一下程司年原本摆在那儿的小凳子。
程司年把翻过去的凳子摆正,转身坐在那儿,眼睛没有离开数据表。
眸里的认真很真实,程司年对他的检查结果十分在意,鸦透看了他一眼,不解地拧
着眉。
程司年把数据表看完后,才将视线从那堆数据里抽了出来,“可以跟我说说海难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邮轮可以在海面上行驶很久,一路开到了离岸边很远很远的地方,四周全是海还能存活近三天,对于这种保护得很好的小少爷来说真的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
鸦透:“这不在工作范围之内吧?”
“有一点关联但不多,对于健康监测来说每天吃了些什么很重要。”程司年推了推眼镜,“当然,也可以不告诉我,这是小少爷你的自由。”
少年的脚尖点在地面上,反问道:“那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呢?”
程司年猜测道:“碰见了海豚吧?”
鸦透:?
“不是经常有那种新闻吗?海豚帮助人类逃脱其他海洋生物的追捕,然后带他们上岸。”程司年的声音里满含笑意,从外表到谈话内容都很像一个邻家哥哥。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一句颇为阴阳怪气的话,谁想到程司年居然还真的应了下来,“我也这么觉得。”
“我经常幻想一些东西,要是如果真的实现就好了。”
鸦透歪头,“你幻想的是什么?”
“你猜。”程司年勾唇,将仪器又重新收回原来的包里,“等小少爷什么时候把海上的经历跟我说,我就把我的想像告诉你。”
“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
……
程司年离开了,鸦透跟着他后面一点出了门,看见他跟严父交流了什么,严父脸上浮现出担忧,然后郑重地点点头送他出了门。
在严父转过头时,他又悄悄退回房间里。
不到三分钟,严父就敲响他的房门,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
鸦透打开门,手握着门把手,“等会儿直接吃早餐吧。”
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严父懊恼地拍拍脑袋,“你看我,呀呀回来之后都没怎么吃过饭,要不是小程提醒我都忙忘记了。”
鸦透等他说完,才问了一句:“妈妈呢?”
严父:“还没回来吧?呀呀是不是想妈妈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鸦透摇摇头,“不用,我就是问问。”
“晚安。”
鸦透等严父离开之后,才重新关上门。
背抵在门上,房间因为刚刚打开那一会儿流走了不少冷气,此时房里没有刚刚凉快,但鸦透却觉得比刚刚还要冷,手指间冰凉一片。
【宿主,察觉到什么了?】
鸦透没点头也没摇头,咽了咽口水走到床边,把自己砸进了床里。
“严父和严母的态度不正常。”
从最开始他就感觉到了满满的违和感,这两人给他的感觉就是他们想营造出他们很关心他的氛围,但是实际行动又没多少。
比如在小儿子安全回来之后,他们并没有表现得对他有多上心。
一个十二点不回家,还有一个还在处理自己的事。
而刚刚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一个非常疼爱孩子的父亲察觉不到孩子没有吃东西,在孩子回来之后也没有任何询问,正常吗?好歹那个不怀好意的程司年还会问一句他在海上遇到了什么呢。
反正就是一个词,违和。
鸦透已经睡够了,被程司年这么一吓后半夜没怎么睡,喝了点女巫给的营养液垫垫肚子,小小躺了一会儿,等到七点的时候打开门,将整座别墅逛了一圈,直到严父喊他才下楼吃早饭。
十二点都没回来的严母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端着杯咖啡,正在查看昨天的新闻。
见到他之后露出一个笑,“呀呀,早上好。”
鸦透:“早上好。”
早饭是外面买的,首富的早餐居然意外的纯朴,豆浆油条还有各种其他的甜品。考虑到儿子昨天没吃饭,所以早餐买得格外多。
严父和严母为昨天没察觉到他没吃饭的事跟他道歉,鸦透咬着一块煎蛋,突然喊了声:“妈妈。”
严母柔声道:“怎么啦?”
“家里怎么没有我们的合照啊?”
这是鸦透刚刚逛别墅的时候发现的,整座别墅别说合照了,就连照片都没有。
他这个问题出来后,现场气氛好像有一点点凝滞。
严父给他端了杯豆浆,笑道:“因为我们不经常住在这里,是为了过来办草原party才来的。”
“哦哦。”鸦透低下头,小心翼翼啃起了剩下的煎蛋,其余的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严母也笑道:“快吃吧,这些天好好养身体,其余的什么都不要想。”
“……好。”
“等会儿程医生还会过来一趟,好好配合他检查。”
鸦透:“还要检查吗?”
那个什么程司年还要来啊?
“当然。”严母又给他夹了个蛋,“一定要好好检查一遍,确定身体没问题才行。”
鸦透夹煎鸡蛋的手顿住,垂下眼睫。
他还发现了,他的父母似乎格外关心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