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妃带的女史只有一位,法名慧木,原是她的贴身婢子,在崇真寺受戒修行时,慧木也跟着她一起祝了发。自这以后,十几二十年没人再曾叫过她的旧名字,如今返俗回到宫里,也不愿再做更动,抑或在她看来,做尼师有做尼师的好处。
早上一众宫人列班在宣德东门内恭迎,接着一路跟随沈太妃的檐子到姒徽殿门口,停稳后便有惜墨率婢子们上前请她下地。
慧木双手合十,先行向惜墨施礼,接着掀开门帘。她没有喊“娘娘”,而是轻声呼唤:“仙师,到了。”
轿里的沈太妃亦是双手合十着出来,缓缓向众人点了点头,顺便看了一圈。她认得颢蓁,却不见她的身影。
惜墨瞧她竟还是一身庙尼打扮,知道她自认为未受加冕,还不能以宫妃的身份穿衣,于是学着慧木的模样还礼,端敬的说:“奴婢是圣人的女史惜墨,奉命在姒徽殿等候,仙师这一路想必十分辛苦,不如赶快进去?”
太妃神态祥和的说好,大伙便自行跟在她身后,慢步向里走。
“姒徽殿的摆设布置都是圣人亲自挑拣的。”惜墨边走边说,“为怕娘…仙师参禅习惯了,特意腾了间屋子做佛堂,仙师住下若有觉得哪里不周到,奴婢即刻吩咐人改。”
太妃温和的说:“那些改不改不紧要,只需心怀诚敬便可,否则对着再多佛祖金身,都如同做戏一般。”
“娘娘说的是。”
迈进前院,打眼便是左侧还有两排婢女内侍直直站着,见到沈太妃就赶紧万福作揖。惜墨道:“这几人是拨给姒徽殿用的。”
沈太妃看了看,少算也有十来个,赶紧道:“唉,可用不了这么多。”
“姒徽殿是大殿,多点人手是好的,娘娘若不喜欢,奴婢等下就带走一些。只不过奴婢瞧娘娘这好性儿,在这里当值是份好差事呢。”
惜墨笑盈盈的扶她继续往里,宫人们也有两个在身后跟着,直到正厅,沈太妃这才看见颢蓁已在此等候。
她刚准备行礼,却被颢蓁抢白道:“仙师赠我经文,我该先向仙师施礼才对。”话说完,双手已经合在了胸前。
皇后都开了金口给她做面子,太妃也只能遵从,再还礼后,颢蓁亲自扶她到凤榻坐了。按理还应再拜,颢蓁笑道:“太妃是方外之人,我又好佛,咱们不必太拘泥繁文缛节。”又问惜墨:“太妃的行装经文都接下了吗?”
“清早前去崇真寺接过了。”惜墨答,“回来的内侍说娘娘的东西不多,衣物暂且搁在耳室,经书拿到佛堂去了。”
颢蓁颇为满意,对沈太妃叙起旧来:“上次大伙儿一起去崇真寺,还是章献娘娘在的时候,算一算,竟都过去一两年了,难得太妃一直记挂我。”
“其实圣人年纪轻轻,合该理佛道远些。”沈太妃和煦的说,“但我当时瞧所有人里,数着圣人最有悟性。我待你们走后,心中念想的紧,才自作了主张,还盼圣人别嫌我多事才真。”
“太妃多虑啦,我是憨直之人,有些事原本想不通,多亏太妃的经文,日读夜读的,倒助我开了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