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兰溪自从那日柳夫人从宫里回来被太后拒绝后,就病倒了。
一连病了多日,病情不见好,直到京兆尹府尹陈桥岳被斩首抄家,陈夫人与陈兰桂被贬为奴仆送到凌家,千金小姐一夕之间沦为奴仆,无家可归,道一句可怜也不为过。
柳望私下沉着脸对柳兰溪教导,“知道陈桥岳为什么落得这个下场吗?知道陈家为什么倒吗?我私下里费了好一番力气才从东宫内部打听清楚,是因为陈桥岳的女儿,她喜欢宴轻,东宫因此做诱饵,说帮助陈兰桂嫁给宴轻,换取陈桥岳监守自盗杀了京兆尹天牢里的四个死士活口。从来被陛下查知,推出午门外斩首。”
柳兰溪不敢置信,“怎么可能?陈桥岳这么疼女儿?不惜为了她能嫁宴轻参与东宫之事?”
“因为陈兰桂得了相思病,不嫁宴轻就会死的那种。”柳望看着柳兰溪,“生养此女,不如不生,为祸家门。”
柳兰溪震惊。
柳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柳兰溪,“爹不会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不说丢官位性命,只说但凡要脸面,就做不出这样的事儿。你也不要想,咱们家一大家子,不能为了你,祸害了整个家。”
柳兰溪垂下头,“爹放心,我省得。”
她也不是真不懂事儿,她只是嫁不了宴轻,就提不起精神,有点儿不想活了,但又不甘心,她悄无声息地死了,怕是宴轻连叹息一声都不会,嫁她的人依旧是凌画。
“你能懂事儿就好。”柳望道,“无论太子将来坐不坐得上皇位,无论东宫有多势头热,无论凌画与东宫怎么明争暗斗,无论这背后还会搅动多少人,我都会保持中立。保持中立有好有坏,好就是安稳,坏就是爹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有太大权利,做不到帮你得到想要的。”
柳兰溪点点头。
柳望又道,“你娘因为你,这些年没少操心,这些日子你病倒,她更是憔悴忧愁,你娘疼你,你也疼她一二。我们生你养你,不是为了让你这般作践自己,眼里除了个宴轻,便什么也没有了。这天下不止宴轻一个,这世上也不是只有情情爱爱才能活下去。”
柳兰溪咬唇,“女儿知道。”
柳望叹气,“你若是真知道就好了,也许你是心里明白,但却做不到。爹也不求你能有多出息,但最起码,不让我们再操心。不求你像你哥哥姐姐一般,你省心点儿,我们就知足了。”
柳兰溪心里难受,抬起眼,“爹,那女儿能做什么呢?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女儿心里不这么窄?或者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女儿从凌画的手里将宴轻夺过来?”
柳望心里一突,“你是金娇贵养的千金小姐,你自小学的是师傅们教你的琴棋书画,贵族礼仪,你娘教你的是闺中礼数,教你的是相夫教子,管家有方。放在闺秀里,你是出类拔萃的,但与凌画比的话……”
柳望摇摇头,不想与女儿说这话,但不得不说,“不是爹为凌画说好话,而是凌画太厉害了。你会的她都会,满京城都知道,当年凌夫人教导女儿有多严苛,就连太后当年每次见了凌夫人都直摇头,让她别那么严厉。但凌夫人依旧我行我素,京城的夫人们背后谁不说一嘴?但是如今呢?还有谁会说凌夫人不会教导女儿?她虽然不是文武双全,但却是心思玲珑,手段厉害,三年前,多少朝臣反对她接手江南漕运?但她一力承担起来,雷厉风行地让所有人都闭了嘴,江南漕运除了她,还真没人能担起来。这份厉害,让所有人见了他,哪怕是最难打交道的御史台,都不敢惹她。”
柳望很少跟女儿说这些话,但是今儿既然话匣子打开了,便掰开了揉碎了的与她说,“你与凌画,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你娘养你养的娇惯,凌画却不娇惯,三年前她敢敲登闻鼓告御状,三年后,她一个年芳十六的小姑娘,跺跺脚,京城就会震三震,你能有什么法子对上她,将宴轻从凌画的手里夺过来呢?太子殿下在她手里吃了多少次亏?这次陈桥岳被陛下推出五门斩首,东宫的近臣被腰斩,岂能说背后没有她的手笔?谁知道呢。”
柳兰溪默默听着,反驳不得。
是啊,凌画的厉害,她以前就听了许多,哪怕父亲不说这些,她也知道也清楚,但她从来没想过,凌画会嫁宴轻,会成为她跨不过去的一座大山。
同样的年纪,凌画却让父亲都忌惮,而她,也只会心心念念着宴轻伤春悲秋。
柳兰溪喃喃,“爹,你别说了。”
柳望住了嘴,起身离开,“你好好想想吧!”
柳望离开后,柳夫人进了柳兰溪的房里,对她叹气,“你爹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