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轻伸手抓住她胳膊,将她从地上拎起来,放在他旁边的矮榻上,“什么毛病,地上凉不知道吗?”
凌画想说你自己坐在地上时,也没嫌弃地上凉,咱们俩还一起抢过马路边呢,但这话她自然不会说,她心情很好地说,“那你以前都看什么书啊?”
“除了画本子,什么都看。”宴轻依旧懒洋洋的。
“为什么不看画本子?画本子虽然良莠不齐,但也有写的好的,可歌可泣的,大喜大悲的,让人深省的,发人沉思的,也不全是糟粕。”
宴轻嗤了一声,“说了半天,还不都是写情情爱爱?”
凌画眨眨眼睛,纠正他措辞,“风雪花月的确是多了些,但也有不是写这个的,有侠肝义胆的,侠骨柔情的,家国天下的,英雄人物的。”
宴轻给出理由,“懒得去特意找好的,麻烦。”
凌画闭了嘴。
曾大夫就住在栖云山,很快就来了,他满头白发,但神采奕奕,一点儿也看不出老态,走路也不三步一颤,而是虎步生风。
他不是凌画的手下,见了之后自然也不行礼,称呼也与别人不一样,“小画画,你是喊我来喝酒?”
凌画看着他,不接他这话,伸手指向身边,“这是宴小侯爷。”
“宴小侯爷啊!”曾大夫上下打量了一眼宴轻,不住地点头,“你的新未婚夫嘛,老夫知道,宴小侯爷长的好看,比这栖云山满山的海棠还要艳三分。”
宴轻知道自己长的好,素来夸他好看的人多,他也不觉得自己长的好有什么丢人的禁不得人夸的,所以,十分坦然地受了这夸奖。
“你给他把把脉,他几年来听诗作词论赋但凡看到书就头疼。”凌画简单提了一句,“如今他喝了我两碗酒突然好了,你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哦?”曾大夫好奇了,“将手给我。”
宴轻将手递给了他。
曾大夫放下药箱,给宴轻把脉。
他把了左手把右手,然后又把了右手把左手,来来回回把了三次脉,就连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神色的宴轻都忍不住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色,多看了他几眼。
许久后,曾大夫终于撤回手,没说脉象如何,只是背着手在酒坊里围着六个大蒸炉走了三圈,“这酒真香啊,你酿的酒天下无人能及。”
凌画转身看着他,曾大夫有一个毛病,也喜欢喝酒,顿顿有酒,无酒不吃饭,毕生研究医术,但不为成名,用他的医术赚的银两,寻求天下美酒,十几年前,遇到了他外祖父的忘年交好友,也就是教她酿酒的师傅,喝了他酿的酒后,自此就留在了他身边不走了,作为交换,他保她酿酒的师傅延年益寿,她酿酒的师傅酿了酒给他喝。她酿酒的师傅本来身子骨不好,但因为他的医术,足足活了九十一岁,在九十岁时,等到了她这个徒弟。
她的酿酒师傅病逝后,他就带着孙子跟了她,她信服他的医术,便将他带来了京城,安置在了栖云山。当年她敲登闻鼓只剩下一口气,若是只靠太医院的太医,就算能把她救活,也会落一身病根,正是因为有他,这三年她才活蹦乱跳。
如今,他大约是从宴轻的体内把出了什么,才这副样子,这是馋她的酒了。
她转头对宴轻压低声音说,“曾大夫爱酒,大约是能陪你喝一天一宿的那种爱酒。要不,你们交个酒友?”
宴轻挑眉,“你的意思是,你给我的专属酒,要匀给他喝?”
凌画叹气,“他若称不上当世神医,便没人能称得上了,他钻营医术,不为名不为利,就为了一日三顿酒。曾经跟在我学酿酒的师傅身边十几年,后来又跟了我。”
她无奈,“你的头疼,我听说太医院的太医诊不出来毛病,陛下张贴皇榜给你求医,也没有人看出是什么病症。他这人,皇榜扔他面前,若没好酒,他看都不看一眼。”
宴轻闻言站起身,走向曾大夫。
曾大夫眼馋地看着六个大蒸炉。
宴轻站在他身边,对他问,“想喝吗?”
曾大夫点点头,“这酒真香,两年前,小画画第一次酿出这酒来,就一蒸炉,他给了我半蒸炉,后来说麻烦,以后都不酿了,我老头子以为一辈子都只能喝她酿的海棠醉了,偏偏海棠醉她也懒,每日给我喝还要限量。”
他偏头瞅了一眼宴轻,一把年纪也不影响他的嫉妒之心,“小侯爷可真是好福气,让她为你破例。我老头子都嫉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