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阳打工的西餐厅,安排的宿舍还有一段距离,没有地铁直达,每天坐公交过去,两三站的路程,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里。
三室一厅的格局,有两个卫生?间,男女混住。正式员工早到,住在卧室里,而像路阳这?样兼职的,或者晚来的,只能住在用石膏板隔开的客厅里,上下铺铁架子床,能住八个人,不过平时住不满。
房间空间狭小,隔音也不好,有的员工下班了会打游戏或者刷小视频,开着外音声音很大?,或者和女朋友吵架。
环境说?不上好,但路阳习以为常,并不觉得难挨。他小时候被那个人打,好几次浑身是血的跑出去,流浪街头,有个地方住已经很不错了。
过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起?码今年没有酒味烟味,没有辱骂,没有挨打,身边的同事正在和家里人打视频电话,用的是方言,路阳大?概听懂几句。
在外头注意身体,别舍不得花钱,怎么?会没买到票,家里做了你爱吃的灌肠。絮絮叨叨的关心。
同事一一应是,操着家乡话,意思今年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过年钱给的多?,再拼个两年,就能回去县里买房了,以后就不出来了,说?名城房价老贵了,还是要回去的……
结束了视频电话,同事笑?着说?:“小路,我?是要赚钱回不去,你不是本地人吗?怎么?大?年三十都不回家,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
“家里人死绝了。”路阳冷着脸说?。
“你这?小孩大?过年的说?话太?晦气了,你爸妈生?你养你一场,我?像你这?么?大?,脾气也臭的不得了,后来在社会待久了就知道,真?正疼你的还是你爸妈,没有不爱孩子的。”同事以己度人说?。
路阳眼底满是戾气,扫了过去。
“关你屁事。”
同事好心好意说?,被怼了,没好气说?:“你这?臭脾气,难怪你爸妈不要你,大?过年的没出去,也没个朋友,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好赖话听不懂是不是。”
路阳逼视过去,“你他妈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你还想打人不成?”同事也火了,“跟你说?好话,听不懂,就这?狗脾气,社会小混混一个,有什么?——”
留在这?儿的其他人来拉架,老员工打圆场说?:“小路,你跟王哥道个歉,人家也是好心。”
“这?么?喜欢当圣父,天打雷劈一块送你们俩走。”路阳满是戾气。
大?过年的这?么?毒的话,老员工脸一下子臭了,眼看氛围越来越差,客厅门口那儿有陌生?人声,说?:“路阳,这?地方我?找了半天,幸好没记错。”
“你们好,打扰了,我?接我?弟弟回去过年。”
起?争执的就在客厅的石膏板房,大?过年留在这?的都是外地的,其他两个卧室有睡觉的,也有出去吃饭的,留在石膏板房的统共就五个人,人少也不见地方宽裕。
几人看过去,门口那儿是个黄色卷毛的年轻男孩。
只是看打扮穿着,很像去他们餐厅吃饭的客人。
“你怎么?来了?”路阳脸色也缓和了。
齐澄说?:“我?给你打了两通电话,你没接到,我?就上来看看,还好这?个小区管的不严,我?也没记错,真?的找对了。”
他看众人看他,笑?了下说?:“我?弟弟还是学生?,学习特别好,不靠家里,以后是要考大?学的。”
齐澄没听全?争执,只听有人说?小路是社会混混什么?的。
那当然不可?了,他这?个做大?哥的是不许的。
正直澄澄,不混黑,小弟也不许。
“你东西收拾下吧,权叔在楼下等着。”齐澄说?。
其他几人散开了,路阳想了下,还是收拾了东西,他只有一个书包,黑色的,身上一挎,说?:“走吧。”
两人一出去,还能听到背后有人嘀咕说?:“路阳那小子什么?来路?”、“他哥看着挺有钱的。”、“算了人家家里的私事,我?们多?什么?嘴。”
背后的声已经听不见了。
这?是栋老小区,没电梯,宿舍在六楼,最高就六楼。齐澄打开手机手电筒,说?:“这?一层灯泡坏了,你小心点脚下。”
路阳跟在后面没说?话,过了一会嗯了声。
昏暗的楼道就是两人脚步声,下了一层,路阳才说?:“是那个人先?烦我?的,说?些什么?屁话,天下没有坏心的父母,嗤。”
“天下的人多?了去了,各色各样的,大?部分父母是好的,也有坏的,只是他们幸运遇到了好的父母。”齐澄说?。
又走了一层,齐澄想起?来,又说?:“不能因?为他遇到的是好的父母,就当做这?是正理,他们又不是你,没有经历过你的事情,就没有立场劝你什么?。”
路阳没说?话。
快到一层时,路阳才说?:“其实刚刚,我?还有点羡慕他的。”
跟他吵架争执的那位同事,和家里父母视频电话,路阳是羡慕,也觉得这?个同事人不错,勤快孝顺脚踏实地,他见过其他同事,每月将钱花在打赏女主播身上,一边抨击diss现在社会女孩子现实、拜金。
这?种辣鸡,他喜欢女主播漂亮。
要是女孩子不漂亮学历不高家世不好,他不也不会喜欢上。凭什么?女孩子要求喜欢勤快踏实会赚钱的就是现实拜金了?
“那这?个同事也不是坏人。”齐澄说?,“只是思维局限了吧。”
“不过你那个打赏主播的同事是个坏家伙,你不要跟他玩,听到了没有。”齐澄回头看路阳。
路阳低了下头,嗯了声,然后又说?:“我?本来就看不惯这?个人,平时都不和他说?话的。”
“那你很乖嘛。”齐澄笑?着夸了句。
路阳拧过脸,嘴上说?了句你以为哄小孩。
本来就是小屁孩。齐澄澄心里哼了声,但没说?,这?小子得顺毛才行,一把子倔骨头。
权叔看两人下来,齐澄说?:“这?位是权叔,这?是我?朋友路阳。”
“权叔好。”路阳说?。
还是很乖的小孩。齐澄赞许目光看过去。
路阳撇撇嘴,以为他是刺头吗,见谁都要刺。
“好,咱们先?上车,小澄你和小路就坐后面,好聊聊天。”权叔照顾两个小的上车。
其实坐在后面也没什么?好聊的,路阳是个话少自闭性格,刚能在楼梯道说?那么?多?已经是今晚刺激的了。一路无话,车到了家。
差两分钟凌晨。
齐澄哒哒哒的往家里冲,权叔招呼路阳进屋,取了拖鞋,说?:“不知道小澄急急忙忙干什么?。”
没一会就知道了。
齐澄端着一盘子,上面放着切块三角型的蛋糕,还有玫瑰花和草莓。上面插了一根蜡烛,当当当的配乐,说?:“小路快来吹蜡烛许愿,生?日快乐。”
“原来是小路的生?日啊。”权叔惊讶。
“生?日蛋糕是我?老公订做的求婚蛋糕,你不要介意,这?是干净的。”齐澄想了下,“我?明天再送你一个新的,你先?来许愿,吹掉过去不好的,新的一年快快乐乐顺顺利利。”
路阳到陌生?地盘的拘束,就这?样没了。
齐澄唱了生?日歌,路阳本来觉得很尴尬和幼稚,但还是没有打断,听完了,许了愿,吹了蜡烛。
权叔还送他了红包,让他不要拘束和客气,说?是新年投个吉利,保佑他新的一年健康平安顺利的。
他吃完了那块蛋糕。
一楼的客房齐澄简单收拾了下,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白宗殷拉着少年的手,说?:“让路阳自己来,就当自家一样不用拘束。”
路阳听出白先?生?话里的意思,不要让齐澄忙了。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因?为他没听出对方的不欢迎他,只听出对方关心齐澄,便如善从流说?:“我?自己铺床,不喜欢别人碰我?床。”
“……不管你了。”齐澄哼哼,推着老公出去了,回头说?:“新年快乐。”
“权叔新年快乐。”
他们从除夕跨到了新的一年。
权叔乐呵呵的,这?么?久来,还是第一次和宗殷度过了‘跨年’,说?:“新年快乐,你们两个早点睡。”
早点睡是不可?能早点睡的。
齐澄心想,昨天老公求婚,还送了他戒指,这?么?幸福时候,当然是要亲亲抱抱出力气了!
面上乖巧说?好。
少年脸上小心思满满的。白宗殷想,还真?是不怕累,却?又想房间隔音好,过年多?睡一会也没什么?。
只是回到二楼卧室,齐澄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了‘睡衣’,钻进被窝等老公。白宗殷洗漱完,推着轮椅到了床边,昏暗的灯光下,少年睡得很香甜。
他上了床,也没吵醒少年,只是少年很自觉地滚到他怀里。
唔了声,迷糊的强行睁开一条眼睛缝,哼哼唧唧说?:“老公pp难受。”
白宗殷摸了下,发现一颗毛茸茸的球,卡在了某处。
这?个小懒猫。
重新下去,找了剪刀,揭开了被子,少年的装扮一览无余。
可?能睡觉蹭了下,穿和没穿其实没区别。白宗殷目光暗了些,手上却?小心翼翼的用剪刀剪开了带子。
‘啪’的一声,带子断掉了。
一头弹在白宗殷的手背上,并不疼,白宗殷却?收回了手,拧开了目光,重新给床上的少年盖了起?来。
上床,关灯,驱赶掉脑袋中的画面,但没有办法,更可?恶的是,怀里的少年还粘了上来,哼唧唧要抱抱。白宗殷低头看着少年的卷发,最终发出无可?奈何?的声,“坏蛋。”
亲了亲坏蛋的发顶。
坏蛋开心了,鼓着脸颊嘟嘟囔囔说?:“没有光秃秃了。”
白宗殷不知道少年说?这?个什么?意思,只是他现在的理智需要冷静。被子下,还有小坏蛋时不时的捣乱,蹭蹭他。
……
早上七点齐澄醒来了,想到昨晚的计划啊了声,揭开被子。
????
我?的内裤呢?
如果那几根带子也算的话。
最后齐澄从垃圾桶里找到了,已经断掉了,不由努力思考回忆,晚上睡前是太?用力所以崩断的吗?
不会吧?他的记忆现在这?么?差吗?为什么?记得就洗过澡,上床等老公,然后就没有了。
少年苦思冥想为什么?会断掉。
白宗殷说?:“你说?不舒服,我?剪掉的。”他看少年还在想‘这?个啪啪环节是哪个’,补充:“是你梦里说?的。”
“我?就说?我?怎么?没记忆,还以为出大?力气崩断了。”齐澄庆幸自己记忆力还是很棒的,他昨晚可?是记住了小路的宿舍地址的。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重点。
啊啊啊啊啊啊!
害羞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