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一一细说道:“目今祖坟虽四时皆有祭祀,只是无一定的钱粮,第二,家塾虽立,无一定的供给。
依我想来,如今盛时固不缺祭祀供给,但将来败落之时,此二项有何出处
莫若依我定见,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合同族中长幼,大家定了则例,日后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钱粮、祭祀、供给之事。
如此周流,又无争竞,亦没有典卖诸弊,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
即便真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路,祭祀又可永继。
若自以为荣华不绝,不思后日,终非长策,眼见不日又有一件非常喜事,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
要知道,那些也不过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万不可忘了那盛筵必散的俗语。
此时若不早为后考虑,临期只怕要后悔无益了。”
王熙凤听说有喜事要来,忙问:“有何喜事”
秦氏见此,不由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天机不可泄漏,只是我与婶子好了一场,临别赠你两句话,须要记着。
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
王熙凤听后,还欲再问时,只听二门上传事云板连叩四下,将王熙凤给惊醒了。
还不等她怒声喝问,那人便已回话道:“东府蓉大奶奶没了。”
王熙凤闻听此言,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出了一会儿神,忙叫醒平儿伺候她穿衣,一行人急匆匆的往王夫人处而去。
此时,家中众人已皆知,无不纳罕,都有些疑心。
那长一辈的想她素日孝顺,平一辈的想她素日和睦亲密,小一辈的想她素日慈爱,以及家中仆从老小想她素日怜贫惜贱、慈老爱幼之恩,莫不悲嚎痛哭。
贾宝玉迷糊间听见人说秦氏死了,连忙翻身爬起来,只觉心中似被戳了一刀一般,忍不住“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晴雯几个丫鬟见状,慌慌忙忙的赶来搀扶,问他怎么样了,又要去回贾母来请大夫。
贾宝玉闻言,忙摆手叫住她们,说道:“不用忙,也不用去请大夫了,我这不是病,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所致,无碍的。”说着,便爬起来,换了衣服就去见贾母,要去宁府送秦可卿。
晴雯见他如此,心中虽有些不放心,可又不敢拦,只得由他罢了。
贾母见他要去,便劝道:“才咽气的人,那里正是不干净的时候,二则夜里风大,等明早再去也不迟。”
贾宝玉心里念着秦可卿,哪里肯依,闹腾着非去不可。
贾母见劝不住他,只得命人备车,又多派了些跟随的仆从,才让他带着人赶去了宁府。
到了宁国府前,只见府门大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烘烘的下人人来人往,里面更是哭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