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觉得哪里不妥?”</p>
蛤蟆指去那只啃了一半的鸡。</p>
“还没吃完,一起带走。”</p>
陆良生有些哭笑不得,将那半只鸡拾起来包好,这段时间,他发现师父越来越喜欢吃鸡,要不是模样还是蛤蟆,还以为是狐狸变的。</p>
…….</p>
找了偏僻的角落降下街道,一路穿过闹市回到周府,老人周瑱搬了一把大椅子坐在前院正中的屋檐下,见到陆良生回来,脸上这才有了表情。</p>
“今日《策对》考的如何?”</p>
他教习面前的书生虽然时日不长,但也算半个学业恩师,这般问,并不算唐突。</p>
陆良生施礼。</p>
“还能应付。”</p>
老人知道这是谦虚之话,哈哈笑出声,有举人从他门下出来,放到哪里都是面上有光之事,何况这年轻人,不论相貌、品行都非常合他意。</p>
妻子更是没少在他耳边吹风。</p>
“蓉儿婚事已退,她就难过了几日,妾身看她时不时跑去侧院,看陆公子,莫非对他有意?反正那位陆公子人品、相貌都上上之选,虽然家中贫寒,但为人端正斯文有礼,又有才学,不如与蓉儿配成一对……”</p>
有了这层意思,周瑱也越发看陆良生顺眼,学业上也尽他所能的教导,只是那身玄奇之术,让他感到棘手,毕竟修行中人的心思,甚是难猜。</p>
万一,要是不喜男女之爱,那问出来,就丢脸丢大了。</p>
陆良生对此自然察觉到了,所以才对孙迎仙说,放榜之后,就赶紧告辞离开,他对周府这位大小姐,说不上讨厌,可对方每日过来的勤快,让他感到如芒在背。</p>
这不,刚辞别老人,回到侧院,月牙门前,一身青绿衣裙的周蓉亭亭玉立,见到书生过来,连忙从丫鬟手中取过一碗参汤迎了过去。</p>
“陆公子,今日最后一场可算顺利?”</p>
陆良生接过参汤,笑道:“还算顺利。”</p>
尴尬说了一句,忽然瞧了瞧她脸色,连忙问道:“对了,你最近可是睡眠不好?”</p>
听到这话话,周蓉摸了摸脸颊,微微垂下脸。</p>
“让公子看出来了……最近也不知怎的,经常噩梦连连,多次梦见一个红衣长袖的女子唱曲,很是诡异,陆公子,我是不是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p>
红衣长袖,还唱曲?</p>
再待下去......怕是要出事了。</p>
陆良生眼睛下意识的瞄了瞄院内,开口笑了起来:“不干净的东西,倒是没有,只是这侧院阴冷不散,加上你体质虚弱,常来这边有些影响。”</p>
大致胡扯了一番,不等对方反应过来,陆良生赶紧告辞,匆匆走进月牙门,气的女子跺了跺脚。</p>
“就这么走了,也不说多与我说说话。”</p>
跟在后面的孙迎仙回过头来,看向偏头思考的周家小姐。</p>
“哎….姑娘,不如考虑考虑本道?”</p>
周蓉看他一眼,哼了声:“出家人里也有登徒子。”</p>
“嘿嘿,既然不考虑,那本道还是劝周小姐别想陆良生,当心噩梦成真。”</p>
“什么噩梦成真?喂,你倒是说清楚啊!”</p>
周蓉朝已经离开的道人喊道,对方却是理也不理她,径直回了屋里,朝将蛤蟆放到书桌上的书生耸耸肩膀。</p>
“我帮你把她打发了。”</p>
“怎么说的?”陆良生点了一支香,插在画像前。</p>
孙迎仙跳上书桌坐到蛤蟆旁边,嘿笑起来。</p>
“我跟她说,你有龙阳之好……”</p>
陆良生:“.…..你!”</p>
呯!</p>
插在香炉上的那支香直接飞了过来,好在道人反应快,麻利的跳下桌子,闪身躲开。</p>
就见红怜探出头,恶狠狠挖他一眼。</p>
“恶心,不许拿这种玩笑说我家公子。”</p>
“哎哟,什么你家的呀?”</p>
“讨打!”</p>
屋内顿时笑闹成一团。</p>
不久之后的两日,府衙报喜的衙役敲锣打鼓的来到周府,周瑱一见这阵仗也知道什么事,拿了喜钱分发给他们,周蓉也一脸喜气的跟着父亲来到侧院,可一到里面,早已不见了人影,就连后院那头老驴也俱都不见。</p>
桌上只留一张书信。</p>
周瑱恩师在上:</p>
见到这封信时,学生已在回家路上,两月有余求学,挂念家中双亲甚紧,只得先不辞而别,待明年春闱赴京赶考,再来府上赔罪……云云。</p>
唉…..</p>
周瑱收起这份信,又看了看女儿,颇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p>
那边,也见了信上内容的周蓉,手指绞紧绢帕,沉默的低下脸,做为大家闺秀,私奔去寻对方,肯定是不能的,只是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看上去称心的男子,对方却是对自己没有意思。</p>
走出月牙门。</p>
她望着曾经出现过桃树的地方,恍如一场梦一样。</p>
“可惜再也没机会看那满院桃花了。”</p>
…….</p>
天光远去南面,一头老驴撒欢的疯跑。</p>
道人扒在书生后背,耳边全是呜呜咽咽的风声,他话语都在风里变得模糊。</p>
“咱们就这样走了,是不是有点不厚…..厚…..道…..道…啊….啊….啊”</p>
陆良生侧过脸来,也在大喊。</p>
“周老看样子想要双喜临门,不走难道等那周家小姐横尸床榻?”</p>
听到这番话,孙迎仙连带布兜里翘着腿仰卧的蛤蟆道人一起大笑起来。</p>
老驴哼哧哼哧的嘶鸣,像是跟着大笑。</p>
官道上,一头老驴驮着两人,挂着两个书架,一骑绝尘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