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夜色深邃，幽云露出一轮月晖。</p>

山门，一身乌缕烫金袍的身形走出山门，陆良生抬头看了看被遮掩下去的清月，迈开脚一步步走上祭天台。</p>

贡台上，香烛燃烧。</p>

风吹过高台，青烟、衣袂都在飞舞，陆良生望去城池北面，稀稀拉拉的灯火延伸，越过城墙，矗立郊外夜色的庙观，立在将军祠里的泥像，神光闪烁，一道虚影走出。</p>

“罚恶司判官，随本王来。”</p>

片刻，虚影化作一道神光冲出庙门，划过夜空落去芙蓉池高台上，纪信朝陆良生拱了拱手，他身后一侧跟随的罚恶司主官也拱起手来，与城隍不同，他礼数更重一些，躬身拜了下去。</p>

“见过陆国师。”</p>

“不用多礼，那就开始吧。”</p>

陆良生朝两人点了点头，也叫来山门徘徊的猪刚鬣，后者咬咬牙，变成野猪的模样上了高台，双眸凶戾盯去对面的纪信。</p>

“鞭多少下？”</p>

“十！”</p>

纪信此时一身官袍，神色肃穆的报出数字，守护城池的城隍，自有规矩，妖物捣乱，若只是无意之举，十鞭小惩即可，不可多打，不可少打，不然泰山阴司报备，查证下来，也是要担责任的。</p>

报备，自然还要查妖物过往，那边罚恶司摊开法册，询问了猪妖成精年月，看着上面浮现出的内容，手都抖了一下。</p>

陆良生自然也察觉到了，皱起眉头。</p>

“怎么了？”</p>

那判官将法册阖上，看去一旁的城隍，法音入耳传去对方：“城隍大人，此妖来历......有些大，你自己看看吧。”</p>

纪信将信将疑接过法册，目光顺着上面浮现的一竖竖字迹看去，将法册一卷，收入袖中。</p>

“法不严则不治，令不行则不严，上面之事，与我阴司何干，犯了错就得受罚！”</p>

走去供台前匍匐的硕大猪身，压低了嗓音。</p>

“......天蓬元......”</p>

“别叫。”猪刚鬣侧了侧硕大的头颅，眼珠上移，瞅了一眼被阴云遮掩的月色，“俺老猪也不是那种敢做不敢认，不然，等月亮出来了，俺老猪可就不干了！”</p>

陆良生见城隍与猪刚鬣嘀嘀咕咕说了一通，想听清楚些，可惜被法术阻挡，不久，纪信朝面前这位国师点点头，他护佑这座城，自有专门的法术，手中一面玉牌变出，举在胸前，向城池一躬。</p>

香火法力连接城隍庙沿着城墙迅速扩散开去......</p>

......</p>

昏黑的城池轮廓，万家灯火渐渐熄灭，偶尔传出几声犬吠的街巷，隐约还有亮着灯火的窗棂，传出婴儿的啼哭。</p>

咚咚——</p>

夜风拂过长街，卷起静谧的旗幡，泛起薄雾的街面，燃着火光的灯笼，在更夫手中挑着，走过这边。</p>

“夜深人静，小心火烛，紧闭门窗严防骑墙小贼，看好婆娘~~~”</p>

咚咚咚！</p>

打更人敲着梆子，慢悠悠走过还有亮光的酒楼，敞开的门扇里，四个勾肩搭背的书生，挑着灯笼跌跌撞撞的出来。</p>

“......那个陆良生好歹跟我们也算同乡，怎的也不照拂一二！”</p>

“对，明日得空，我们再去！”</p>

“可是我怕那姥姥......”</p>

其中一人捏着细颈酒壶，说了句，嘭的一声栽倒在地，走在前面的三个，醉醺醺的回头看他。</p>

“嘁，还千杯不醉呢，啊呸.....”</p>

话语刚落，街道泛起的白雾里，三人摇晃了两下，相继倒了下去，王风提着灯笼，走了两步。</p>

“今日的酒，好醉人啊.....”</p>

灯笼啪的掉在地上，歪斜的灯笼，火光照耀的范围，摇晃的人影直挺挺的躺下来，响起鼾声。</p>

白雾蔓延。</p>

打烊的酒肆里，关门的伙计拉着门扇坐到墙边睡了过去，算账的掌柜骂骂咧咧走出柜台，拿手指指点点，眼睛陡然迷糊，跌撞的扑到附近一张方桌，筷笼打翻，筷子哗啦啦的洒去一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