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分手,秦舟都没再因为吃醋的问题跟柏知望吵架。这当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放现在想想,其实很多祸根在那时候就已经种下了。
异地四年不到,他们共见过八次面,其中有四次是秦舟去国外找的他,每次见面的狂喜衬得分开的日子更加难熬。
小吵不算偶然,后面又因为秦舟过深夜来电或是柏知望原定的回国计划推迟这种小事而闹过一阵,很快和好,很快故态复萌,如此循环,说话越来越客气,越来越不像情侣。
闹小情绪其实也是相爱的表象之一,秦舟到后来觉得,能证明他们爱情的表象渐渐不见了,想想看其实自己也有过失。
现在回看当时总有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力感,秦舟理清楚也想明白,大大方方道:“对不起啊。”
刚结束一场舞就冷不丁来句道歉,柏知望还挺诧异的,结合剧场里的谈话才会意——这句话不单是为关于“躲避”和刘子识的误会。
总回头盘谁对谁没什么意义,分手不会是某一个人的,更不单因为哪一件事,冰冻三尺并非一日之寒。
柏知望摇摇头,“没必要道歉。”
百感交集,柏知望见他沉默,浅浅地笑:“我也有很多,说过很多次抱歉,但我想我们都向前看。”
秦舟不知道“向前”是向哪,也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他。但他知道有的槛必须得迈过去,就像帆船哪怕没有航线也不能放弃漂流。
西北昼夜温差大,柏知望穿的棉麻短袖比秦舟的T恤要薄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观景公路的风口上站久了,回来就开始感冒。
着凉不是大毛病,柏知望觉得自己体质还行就没跟组员们说,以免耽误干活。
自从看完话剧之后,秦舟跟柏知望的相处也放开了不少,不再躲来躲去,工作干得顺心多了。
现在研发队分成两小波人,一边负责基本病害调查和演变程序,另一边则负责模拟窟内环境。秦舟这边就全权负责智能修复后的精细调整,他的操作也是机器学习的样例之一。
秦舟从上次看完实验结果后就一直觉得笔触轮廓不对,所以这段时间对着史料样式调整了半天,还是不尽人意。本来想着是下笔力度的问题,等看到去色线描图后才反应过来,是最开始设置的就不对。
不光是轮廓,辅助着色的质感也有问题,细小的裂纹划痕倒还好,一遇到大区域的破损或是复杂的前景就会出。
他对专业方面非常敏感,容不下丁点瑕疵,立刻跑到大厅找负责这块的人,跟对方说明问题。
负责人正是杜清,他从上海回来没多久,手头积压的活比较多,所以看起来力不从心:“抱歉秦老师,我这边在对技术考核指标,比较急,暂时没时间处理您的问题。”
“请问大概需要多久?”
“唉,答辩材料可太多了,这个表填完还有下一个,您要不先凑合一会?”
秦舟摇摇头,“可是第一步都不对,怎么往下推呢?”
杜清为难:“我没见哪不对呀……”
“这里,线条为什么叫‘兰叶描’,讲究的就是落笔轻盈、收笔利落、形神兼备。但是现在这些轮廓粗细变化和硬度都不对。”秦舟指着几处生硬的转折点说,“还有这里,本来我是打算照相近仪轨把花纹补齐,但是这块像素有问题,跟旁边质感差距很大。”
杜清压根看不出来什么软硬质感,只能折衷:“那您先拿这个应付一下评审行吗?等答完辩我立刻处理。”
秦舟果断拒绝,以次充好他做不来:“我都能看出来,评审组怎么会看不出来。就算现在去了噪、补了色,那过程也是不精准的,这些误影响到后续操作怎么办?”
杜清摇摇头,“秦老师,我不是不帮您改,是这种细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两头顾到最后可能就两头丢。我手头这个明天就要做完,事情不得分轻重缓急吗?”
秦舟肯定没他懂技术,也知道团队的不容易。二十来号人不但要实勘采集,还得兼顾系统研发,每个人都很辛苦。站在这的都是专业领域佼佼者,带点近乎钻牛角尖的傲气也正常。
但问题总得解决,秦舟性子急,尤其在业务方面遇见这种事总压不住火,一着急语气就有些冲。对面是血气方刚的小年轻,你来我往,气氛开始往剑拔弩张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