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公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p>
顾锦璃淡笑应道，万一他是在诓骗自己呢，还是先装傻再说。</p>
温凉看她一眼，尾音轻挑，“晋大夫？”</p>
顾锦璃嘴角的笑僵住了，合着人家是将她查了个底朝天。</p>
内心惊愕不止，面上却仍旧保持着淡定。</p>
顾锦璃索性坐下，看着温凉的眼睛，放慢语气道：“温公子有话不如直说。”</p>
温凉凝眸看她，语气冷冷淡淡，“顾府为何要你学医？”</p>
这是温凉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p>
顾锦璃默了默，“若我说是技多不压身，温公子可相信？”</p>
温凉不语，只用冷漠的目光看着她。</p>
温凉的那双眸子似将黑夜融了进去，深沉幽冷。</p>
她叹了一口气，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p>
茶半温着，顾锦璃轻抿了一口，黛眉轻蹙，晕染出点点凝愁，“我会医之事只有我父亲母亲知道，顾府其他人并不知情。</p>
我学医是始于对一个人的心疼，因为我曾见过她为此黯然流泪，可我却除了心疼，却什么都做不了。”</p>
她曾见过母亲摸着小腹暗自垂泪的模样，母亲平日里总是笑得温柔欢喜，似乎没有一点忧愁。</p>
可那日起她才知道，母亲也会脆弱也会哭泣，只是她会将自己的痛苦用笑容掩饰。</p>
她并不是个情操高尚的人，学医也只是为了不再让家人尝到疾病之苦。</p>
可随着她接触到越来越多的病患，见证了越来越多的生死离别，她才真正的发现这个职业的神圣之处。</p>
救死扶伤，更是拯救了太多太多的家庭。</p>
想到过去种种，顾锦璃双眸不由泛起点点水光，映进橘色的烛火，似被晚霞染红的粼粼湖面。</p>
温凉眉头微动。</p>
他可是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伤心之处？</p>
温凉抿唇，虽然他有些好奇那个被她心疼之人，却没有再问下去。</p>
若她所言属实，那么顾府便只是不巧被卷入纷争，而非有意扮演着什么角色。</p>
他从不轻信任何人。</p>
可不知为何，望着她眼中的水光，他竟生不出半分猜疑来。</p>
可这个发现并未让他觉得安心。</p>
他的心志何时这般容易动摇了？</p>
温凉垂下眼睑，看来京中最近真是太过平顺了。</p>
顾锦璃自然猜不透温凉心中所想，却见温凉起身，衣袖滑落如云似水，风姿卓绝。</p>
“此事我不会对他人言说。”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对赵府谢府小姐动手脚一事亦然。”</p>
顾锦璃一怔，这就谈好了？</p>
见顾锦璃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温凉嘴唇轻抿，淡淡道：“条件便是……你以后要为我做一件事。”</p>
“什么事？”顾锦璃皱眉问道。</p>
违背她原则的事，她绝不会做。</p>
温凉其实不过随口一言，不然没有条件会显得他此行莫名奇妙。</p>
虽然，确实是有一些……</p>
“不违道义，不违礼法，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p>
顾锦璃细细琢磨了一番，她没钱没权，唯一不过会些医术，温凉又不需要她违背道义，她似乎不亏。</p>
而且以两人的身份地位，温凉似乎也没有什么需要她的地方。</p>
这般想着，顾锦璃点头，干脆应下，“好！我同意！”</p>
两人一拍即合，还在房顶上蹲着的墨迹差点就要拍手呐喊了！</p>
亏他刚才还替主子着急，没想到主子竟还有这么一招。</p>
到时候主子只要说上一句“嫁给我吧”，顾大小姐岂不就成了主子盘中的烤鸭，想飞也飞不了了！</p>
真不愧是主子，智谋过人，就连这谈情说爱也比常人强上许多。</p>
温凉将玉镯推还给顾锦璃，顾锦璃不解，“温公子不是想要这个镯子吗？”</p>
“送你了。”</p>
顾锦璃：“……”</p>
先让给她，然后再从她手里拿走，最后再送给她。</p>
美男子的思维果然不是她这等凡人能够琢磨的。</p>
温凉离开后，顾锦璃重新将玉镯戴在手腕上，突然想起温凉好像把如意的手帕拿走了！</p>
不过转而一想，帕子上左右什么都没绣，拿走就拿走吧……</p>
墨色马车中，温凉垂眸望着手中的浅蓝色丝帕，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p>
果然她是有意要送自己帕子，不然岂会任由外男将贴身之物带走。</p>
眸光蓦地一顿，温凉掀开车帘，唤了一声，“墨踪。”</p>
“主子有何吩咐？”一袭黑衣的墨踪从夜色中走出。</p>
“告诉墨迹，盯紧顾府……不论顾锦璃医治何人，皆要告知。”</p>
语落，车帘垂下，温凉轻轻阖眼。</p>
可闭上眼，眼前浮现的便是那双噙着水光的眸子，还有她那一句呢喃而出的“心疼。”</p>
为了一个人而去学习医术，此人对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p>
他猛然惊觉，他似乎对顾锦璃过于关注了。</p>
双眉紧蹙，半晌又缓缓展开。</p>
他之所以这般，是因为顾府尚未洗清嫌疑，他有必要多加注意。</p>
这个理由让温凉较为满意。</p>
车轮压过石路的声响在静寂的夜色下格外清晰，墨色马车缓缓驶远，冷月投辉，夜景在月光下渐渐模糊。</p>
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却又格外美好……</p>
而今夜却注定不平静。</p>
夜越发深沉，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走出婉华院。</p>
四下无人，她纵身一跃翻过前后两院的围墙，落在了前院之内。</p>
前院西侧门的小厢房里，门房正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p>
上下眼皮恩爱无比，正在努力的朝着彼此的方向挣扎。</p>
一缕夹香的烟雾飘进室内，香气入鼻，门房嘴角扬起一抹舒心的微笑，甜甜的进入了梦乡。</p>
她走进厢房内，从门房身上取下了钥匙，打开了西侧府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