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璃向窗外望了一眼，蹙眉问道：“那个孩子走了吗？”</p>

如意摇摇头，“刚才奴婢让人去瞧过了，那个小乞丐还蜷缩在墙角边不肯走呢！”</p>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倔脾气，给他点东西吃就赖着不走，要是所有乞丐都这样，以后谁还敢施舍了。</p>

若天气暖和，顾锦璃便不会管他，可此时天寒地冻，那孩子看着又格外的单薄。</p>

想了想，顾锦璃叹了口气，随手穿上了披风。</p>

“小姐，你要去哪啊？”</p>

“去找二哥！”</p>

顾府的墙角边，有个衣衫褴褛、环抱双膝而坐的小乞丐，他的一双眼睛始终盯着顾府侧门的方向。</p>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两个肉包，很饿很想吃。</p>

可他知道吃了就不能跟着那个漂亮姐姐了，所以他不要，他要跟着那个姐姐。</p>

一双墨色锦靴停在了小乞丐面前，小乞丐抬头，只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十分高大挺拔的男子。</p>

男子沉冷探查的视线让他察觉到了危险，他立刻面露凶相，龇出一口白牙。</p>

顾承晏只垂头看了看他，淡淡道：“你随我进府吧。”</p>

小乞丐却仿佛没听到，一动不动。</p>

顾承晏皱皱眉，又道：“想见给你肉包的人，就跟我来。”</p>

小乞丐眼睛一亮，这才忙不迭的跟上。</p>

顾承晏的院子人少地方又偏，是以并没有人注意到。</p>

进了屋子，小乞丐一看到顾锦璃，便伸出手臂，想将肉包还给她，却被顾承晏抬手挡住了去路。</p>

顾锦璃无奈扶额，开口道：“你不能一直这样跟着我，明白吗？”</p>

小乞丐摇头。</p>

顾锦璃叹了一声，“我很抱歉，因为我真的没有办法收留你。”</p>

他若是个女孩，她还能把他留在身边，可锦华院里总不能出现个小厮。</p>

小乞丐眨了眨眼，似是听明白了，沙哑着嗓音道：“我能保护你。”</p>

如意听不下去了，掐着腰走上前来，仰着下巴道：“你说够没有，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好赖呢！</p>

小姐心善帮你付了饭钱，你倒好，居然赖上我家小姐了！</p>

走走走，我家小姐才不用你保护你呢，有我就足够了！”</p>

小乞丐瞅了瞅如意，拍着胸口看着顾锦璃道：“她可以，我也可以。”</p>

“什么叫我可以你也可以！”如意瞬间炸毛了。</p>

她可是锦华院的大丫鬟，岂是一般人能比的？</p>

如意凶巴巴的瞪着小乞丐，中气十足的道：“我是女子，而你不是，这一点你就永远比不上我！”</p>

顾锦璃无奈摇头，亏她还以为如意要放什么大招。</p>

可如意没放，小乞丐却是放了，“谁说我不是？”</p>

如意一愣，“你什么意思？”</p>

“我也是女子。”小乞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清澈干净。</p>

“不可能，你少骗人了！”如意不相信，就她这模样，哪里像女孩了。</p>

“我就是！”小乞丐放下手中的肉包，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p>

顾承晏惊的忙背过身去，顾锦璃也急急喊道：“别脱别脱，我信你。”</p>

见小乞丐放下了手，顾锦璃才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道：“你真是女孩？”</p>

小乞丐点点头。</p>

想了想，她撸起了袖子，将胳膊伸到了顾锦璃面前。</p>

“哎呀！你都脏死了，离我家小姐远点！”</p>

如意作势要去推开小乞丐，却被顾锦璃抬手拦住了，因为她看见了小乞丐的手臂上有一点朱砂红色。</p>

“你这是……守宫砂？”</p>

小乞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反正她知道只有女孩子才会点这个。</p>

顾承晏闻言也望了过来，墨眉一皱，问道：“你不是大梁中人？”</p>

大梁并没有为女子点守宫砂的习惯。</p>

小乞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顾承晏，神色茫然。</p>

如意撇了撇嘴，附在顾锦璃耳边小声道：“小姐，我看她脑子好像不大好用呢！”</p>

小乞丐歪着头，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眨也不眨的望着她，顾锦璃蹙了蹙眉，开口问道：“你可还有家人？”</p>

一直有些呆呆的小乞丐却突然咧嘴一笑，眼神明亮，连连点头，“姐姐！”</p>

“你有个姐姐？”</p>

小乞丐摇摇头，伸出两根手指，郑重道：“两个！”</p>

“那你知道她们在哪吗？”</p>

小乞丐点点头，抬起手指向了顾锦璃。</p>

“我呸！你这小要饭的真是蹬鼻子上脸！”如意撸着袖子，气呼呼的嚷道。</p>

顾锦璃很是无奈，只得耐心的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另一个姐姐在哪？”</p>

女孩的眼神黯淡下来，眼中盈着一层水雾，可怜兮兮的摇了摇头。</p>

她已经不记得多久没见过姐姐了，也不知道姐姐在哪。</p>

如意冷哼一声，对顾锦璃道：“小姐，我看这小要饭的分明是装傻充愣，什么姐姐，分明都是在说谎，小姐可不能留她！”</p>

顾锦璃有些犯难，这小乞丐不但是个女孩，智力似乎还与常人有异，她把这样一个女孩赶出去真的好吗？</p>

几乎是没怎么思索，顾锦璃便有了决定。</p>

若是不知便也罢了，可既是遇见，她怎么忍心置之不理</p>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每日在街上晃荡，若是有一日被人发现她女孩的身份，莫说饥饱，怕是难保安危。</p>

顾锦璃从不敢把人性想的太过美好，世上不乏良善之人，可亦不缺少恶魔。</p>

“你真的想跟着我？”</p>

小乞丐瞪着一双大眼，用力的点头。</p>

顾锦璃温柔的牵起嘴角，败下阵来，“那你便先留在我身边吧，等找到你的姐姐，你再离开。</p>

可留在这，你可要乖乖听话，好吗？”</p>

“嗯！”小乞丐连忙点头，一双大眼亮的晃人。</p>

顾承晏想要说什么，可想了想还是决定闭口不言。</p>

虽说这女孩可能不是大梁中人，可前几年各国战事不断，流离失所逃亡他乡的人不在少数。</p>

不过一个乞儿，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p>

如意虽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既然小姐发话了，她再不乐意也得忍着。</p>

忍着不乐意帮小乞丐打水沐浴、准备衣裳、还要帮她梳开那一团乱的头发。</p>

如意累的腰酸腿疼，本想抱怨几句，可待看清小乞丐那张干净的小脸，表情瞬间就愣住了，忙不迭的拉了顾锦璃过来看。</p>

顾锦璃瞧的也是一怔，洗净身上的泥污，露出了女孩俏丽的脸蛋，一双眼如琉璃般嵌在了她的小脸上，瞧着格外的灵动。</p>

若非因她有些面黄肌瘦，看起来定会更加漂亮。</p>

“没想到你这小乞丐还挺漂亮的，也就比我差一点点了！”如意满意的打量着小乞丐，仿佛是在欣赏的杰作。</p>

顾锦璃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这般漂亮的女孩子整日在街上游走实在太危险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