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我爸当初就是凭借一盘蒸饺追到我妈的。”尹千阳嘴上没个把门的,盖上盒子往后院走去,“我再给小山尝俩,然后中午接着吃。”
平时快一点才开饭,今天聂老等不及了,不到十二点就挂了“休息”的牌子,祖孙三个人把后院吃得弥漫着香气,一下午都回味无穷。
聂维山在工作台上干活儿,手下压着考试时画的图,尹千阳在旁边写作业,写俩题就停下来看看。“安生写你的,没见过抛光啊。”聂维山烦道。
尹千阳说:“抛光见过,没见过这么朦胧的料,怎么跟套着层纱似的?”
“这是天然糖心原石,适合雕花。”聂维山抛光完毕,把那小物件儿托在掌心展示,“糖心牡丹,一位阿姨给女儿结婚定制的。”
尹千阳来了兴致:“你都接高定啦?给多少手工费?”
“连设计的话是八千八,一整套。料另算,因为珠子的材料不一样。”聂维山说完看尹千阳愣着,心说是不是崇拜他了,于是又添了句,“本来是一万,结婚图吉利,又是老主顾,就八千八了。”
尹千阳还愣着:“我得攒钱了,等我姐结婚我也给她定一套,你能再便宜点儿吗?我觉得六千六更吉利。”
聂维山放弃挣扎,把尹千阳从身边推开:“再说吧,我想学习了。”
傍晚时分尹千阳还没走,估计也要在店里睡,聂老准备晚饭,说:“你在这儿特别热闹,我这耳朵一整天都没个安生时候,嘴也笑得酸。”
尹千阳帮忙摆桌子,聂维山把饭端来,吃完都犯了懒,谁也不去收拾。聂老说:“那就听我啰嗦几句吧,千阳练体育去了,小山你最近怎么样?”
聂维山说:“还那样,上学放学,学习成绩也没提高。”
聂老问:“最近没飚摩托去?”
“早就不去了,答应三叔了。”聂维山看着面前的空碗,“爷爷,您是想问我有什么打算吧。我估计也考不上大学,就算考上学费还成问题,所以我想毕业了就开个店,早点儿赚钱。”
这间耳记的收入都用来给聂烽还债了,聂老顾得了儿子顾不了孙子,何况还有三叔和聂颖宇在,他不能太偏心。
聂维山都懂,说:“开店也需要钱,我打算去当兵,当几年退伍了再贷点儿款,应该差不多。”
“你什么时候打算的?!”尹千阳一直没吭声,这会儿忍不住了。
聂老说:“你当初每夜去飚摩托的时候我就想送你去当兵,好歹约束着不让你出事儿,在部队上能留就留,不能留不想留就退伍回来,是条路。”
尹千阳不干了:“爷爷,聂叔都不在您身边了,小山再去当兵,他们一家就没人在您跟前了,您舍得吗?”
“阳儿,只是聊天说到这儿了,又不是敲定了。”聂维山按了按尹千阳的后背。聂老叹息一声,点头道:“千阳说的也没错,不提这些了,还早呢。”
晚饭后聂老就睡下了,聂维山看店,尹千阳看聂维山。看了会儿,尹千阳问:“你真打算去当兵啊?”
聂维山说:“想过,没决定,但要是能让爷爷少费点儿心,我愿意。”
尹千阳憋了半天:“我不愿意!”
他说完就走了,骑上车子离开了古玩一条街,沿着马路骑了好长时间,也不知道去哪,最后去了冰冰家住的小区。
冰冰穿着睡衣找到了花园,见尹千阳在亭子里坐着,过去问:“你怎么了,离家出走了?”
“没有,我心情不好。”尹千阳把冰冰拉到身边坐下,“冰冰,要是你特在乎的人背着你打算走人,你会生气吗?”
冰冰揣着袖口:“走哪去啊?要是背着我自己去旅游,那我肯定生气。”
“不是旅游,比如当兵、出国,好几年那种。”尹千阳没说对方是聂维山,怕冰冰不向着他,“我什么都想着他,他有难处我愿意帮助他、保护他,可他那么大的事儿从来没跟我提过,我算什么啊。”
冰冰揽住尹千阳,说:“兄弟,你得先弄清楚,你这么喜欢人家,人家喜欢你吗?”
尹千阳愣住:“啊?你在放屁吗?”
“操,我放屁?”冰冰把尹千阳搂得更紧了,分析道,“你那么在乎对方,有困难愿意帮,还想保护对方,不跟你说你就失恋似的满街瞎跑,这不就是喜欢吗?”
尹千阳把冰冰推开:“我说的是聂维山!你丫是不是傻逼啊!”
冰冰懵了:“噢,小山啊。”
“那不太好弄,我们老范家祖上十八代都是直的,这题我做不了,你去问问建纲吧。”冰冰说完觉得不太合适,改口道,“建纲估计也不会,其实主要因为小山家里情况比较复杂,所以你关心则乱,放宽心好吧,就当我刚才是放屁,你们仍然是两条平行的直线。”
九点多了,尹千阳骑着车子又回到了古玩一条街,其他店都拉卷闸门了,耳记却还亮着灯,他推门进去看见聂维山坐在柜台后,估计是在等他。
聂维山手中拿着那块柿子黄,雕刻刀却搁在一旁,他又在琢磨聂颖宇那番话。抬头看尹千阳进来,招手道:“消气了么,过来。”
尹千阳过去站到旁边说:“我刚才有点儿冲动,找冰冰玩了会儿冷静了,虽然这是你们家的事儿,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我的建议,钱可以找我爸妈借,以后再还就行,要不我们一起去摆摊儿,慢慢攒肯定也能攒够。一走好几年的话,我——”
他没说完,被聂维山拽倒抱住了。
“干吗呀!”尹千阳坐在对方腿上挣扎,“这就不是直线了!”
聂维山摁着尹千阳说:“我要是走,就不等高中毕业,早就走了。”尹千阳安静了,他继续道:“纠结就俩字儿,我却被折磨了好长时间,你想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一走好几年的话,我可舍不得你。”
尹千阳在他家门外默默抱着他安慰,在他不知去向时着急地到处找,为了给他种枣树也挨了一顿打,怕他尴尬连充饭卡都要挑他睡觉的时候。
还有许多许多,他懒得想了。
他也为尹千阳做了许多许多,他更懒得想。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代表他喜欢对方,尹千阳不在乎没关系,可尹千阳在乎的话,那他们就是两情相悦了。
聂维山问:“阳儿,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