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强烈第六感驱使她走出大厅，下一秒，一个卷毛男人便从副驾驶走了出来，与她撞了个满怀。

“刘昌隆。”

那人车门都还没来得及关上，就被程尹抓住了手臂。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刘昌隆惊得整个人往后跳了一步。

程尹怕他转头跑掉只能再次伸手揪住其衣角，同时用另一只手把车门给关上，焊死了他乘车逃亡的路线。

见刘昌隆一时半会儿逃不掉，她弯腰歪头，想和车里的人解释自己的行为，未曾想那人直接发动引擎驶离了原地，一副丝毫不在意朋友死活的架势。

在短暂的几秒钟里，她只隐约看到了双肤色惨白的手，手背蓝青色血管异常清晰。那人拨弄方向盘时，从袖口露出了一段手腕，上头隐隐约约有块瘢痕。

在心里默默记下尾号为89的车牌号，程尹将刘昌隆拉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

“你也不用给我摆脸色。”

刘昌隆眉眼天生带几分戾气，再加上身上的黑色袖背心，很有股打架发酒疯的气质在。

“我不欠你的更不欠你爸的。”程尹风卷残云般把蛋糕塞进了肚子里，“真要说起来，我只欠你妹的。”

切

虽听不出是笑场还是嘲讽，但刘昌隆可算是说出了今晚第一个字。

程尹清清嗓子，趁着气氛稍有缓和，直接进入了正题：“你一直不通过好友申请，又不回短信，更不接电话，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

“是吕瑶告诉你的吧？”刘昌隆双手抱胸，“我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吕瑶是刘昌隆高中时期的女友，和他是同班同学吗。虽然二人因为当年的事分了手，但有同班的羁绊在，真想要联系到他也并非难事。更重要的是，她是程尹的好朋友。

程尹果然默认了他的猜测。

“她最近怎么样啊？”

“前几年结婚了。”

“嗯......”刘昌隆仿佛真就随口问问似的，很快回到了正题，“所以你到底想问什么？”

“当年的事情。”

程尹身体前倾的同时，还有意地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就是你砍伤我的那件事。”

因为咖啡店的气氛让刘昌隆浑身不自在，所以二人后来辗转去了江边烧烤店。在将啤酒一瓶一瓶地灌进肚子后，他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或许是酒精发挥了吐真剂的作用，也或许是回忆勾起了几分愧疚感，刘昌隆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和盘托出。

“别拦我！”

“哎哟上车吧，我求求你了。”

“我今天不把那人的脑袋给敲破，我就不姓刘！”

“好好好，敲破敲破......”

在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刘昌隆送上出租车后，程尹决定沿着江边散步醒酒。

淮城今夜的风尤其得大，把繁茂绿叶吹得铃铃作响。古城墙的灯饰已在十二点关闭，这让本就人的街道更显荒凉。

哒—哒—哒—

虽然耳边只有风声和脚下高跟鞋发出的声响，但不知为何，程尹总觉得有人跟在自己身后。

那人像是黏在她背上的刺球，频频刺痛着她的神经，真的回头了，却又完全找不见。

淮城治安良好，至少在程尹的记忆里未发生过任何恶性刑事案件。但这种感觉实在让她心里发毛，所以走了不过五分钟，她便起了叫车的心思。

她边走路边低头划手机，不料脚下一滑。

包臀裙、高跟鞋和醉酒，这三层bff的存在让她根本没办法找回平衡。

在身体如脱线风筝般滞空、滚落的几秒钟里，程尹脑海里迅速闪过二十几年的人生片段，而这一切，又因脑袋重重砸向地面戛然而止。

淮城江边有不少向下延伸的钓鱼平台，但是都有严格的开放时间。平台关闭时会用铁链或铁围栏拦住，以防有人夜间侵入，也保护了数江边醉鬼。

虽然意识随不断渗出的血液而模糊，但某怨种醉鬼还是依稀感觉到了那人的到来。

那是一双沾着泥巴的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