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有不止一条这样的礼服裙,不过其他的都被顾霏霏用剪刀剪碎了,这条裙子当时放的位置比较深,因此幸免于难。
做这些的时候,林幼宁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觉得装扮一下自己,是出席这种特殊场合应有的礼仪。
她已经太久没有参加过谁的生日了。
提着礼物盒出门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半,夕阳开始迫近地平线的时候。
钟意之前只在电话里随口告诉她,晚上八点能到就行,没什么规矩。
可林幼宁是一个时间观念过剩的人,论做什么都只会早到不会迟到——前几天因为跟钟意打语音电话而迟到的研讨会除外。
她按照钟意发到微信上的地址搭公交过去,中途转了一趟车,又步行了十五分钟左右,视野中终于出现了钟意跟她描述过的,那座红漆屋顶圆形拱窗的花园别墅。
林幼宁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八点还差半个小时。
于是又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等觉得跟他之前讲好的时间贴近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走进去。
穿过一大片花园,她走到别墅的雕花铁门门外,伸手摁了一下旁边的门铃。
没多久就有人从里面开了门,林幼宁不知道是谁,但还是对着对讲机说了声“谢谢”,然后推门走进去。
别墅房间里已经被人装饰成了非常隆重并且非常适合来庆祝的模样,林幼宁的视线扫过墙上用五颜六色的气球扎出来的“happybirthay”的字样,觉得钟意的姑姑愿意花费时间去做这样的事情,的确很爱他。
房间两侧整整齐齐排列着长方形的餐桌,铺满白色桌布,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类食物点心和酒水,林幼宁看到许许多多她不认识的人,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她霎时有种自己来地方了的感觉,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情不自禁拿出手机,想给钟意打个电话。
不远处,一位穿着旗袍姿态优雅的中年女人手上端着红酒杯,施施然朝她走过来:“你好,是林小姐吧?”
林幼宁放下手机,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点点头。
“我是钟意的姑姑。”
钟晴对她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笑,“钟意刚刚跟朋友打闹,不小心把红酒泼到衬衫上了,所以我让他上楼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林幼宁了然地点点头,停了停,还是忍不住问:“阿姨,您怎么知道我是——”
她下半句还没说出口,钟晴就已经猜到了她想问什么,笑吟吟道:“他上楼之前特意叮嘱我,如果待会儿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来了,就让我来招呼你。”
林幼宁被她太过真心的赞美搞得有点不好意思,心想自己也没那么漂亮。
不过有钟晴站在这里陪她聊天,刚进门的那种不适感慢慢消失了。
两个人聊了会儿家常,钟晴便稍微靠过来一点,眨了眨眼睛,露出点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狡黠:“幼宁,你偷偷告诉我,钟意是不是喜欢你?”
林幼宁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在钟晴眼里,就是再明显不过的默认。
面上浮起笑意,钟晴又朝她走近几步,从上到下不住地打量她,好像在打量一件橱窗里的待售商品:“你是个好孩子,又漂亮又温柔,还大他几岁,能教他许多东西,我瞧着真是很合适。”
说到这里,她不太明显地叹了口气,“钟意这孩子从小就不听话,让他往东就偏要往西,我们都头疼得很,又不能拿他怎么样。要是以后能跟你在一起,我也能放心些了。”
林幼宁觉得她想得实在是太远了,于是开口:“阿姨,我跟钟意只是朋友。”
“现在是朋友,以后可不一定。”钟晴只当她是害羞了,弯着嘴唇笑了笑,低头抿了一口红酒。
大概是因为没有生育过的原因,尽管已经四十多岁了,钟晴的神态举止看起来仍然像是一个小姑娘。
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林幼宁偷偷打量着她,想了想,也跟着从桌面上拿起一杯鸡尾酒,喝了一小口。
她酒量不好,但是不能看着钟意的姑姑一个人喝酒,毕竟是长辈。
聊天的间隙,她听到不远处有人打闹,于是随意地扭过头去。
没想到,衣香鬓影里,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顾霏霏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幼宁只惊讶了一瞬,转念便想,顾霏霏在华人圈子里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奇怪的只有她而已。
脑海里莫名其妙又回响起顾霏霏那句嘲讽她的话——
“不是穿上自以为跟别人一样的衣服,就能够融进别人的圈子的”。
大概是看她发呆太久,钟晴善意地叫了几遍她的名字,直到她回神,才有些抱歉地说:“钟意跟我说了,你跟其他人不太熟,可能会有些拘谨,是我刚刚拉着你说太多了。”
“不是,没有,我也很想跟您一起聊天。”
林幼宁很自然地开口解释,又听到钟晴说,“要不你去楼上找他吧?他这会儿应该收拾好了,要是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林幼宁原本是不想上楼的,因为觉得不太合适。
可是她一方面非常不想看到顾霏霏,也怕对方不分场合地羞辱她,闹得不愉快;另外一方面想到今天是钟意的生日,怎么也要当着寿星的面,亲口对他说一声“生日快乐”才行。
于是还是点点头,对钟晴道了声谢,转身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林幼宁一路踩着实木楼梯上了三楼,脚上的高跟鞋陷进铺在走廊的羊绒地毯,一步一步,悄声息。
钟晴告诉他,钟意的房间在三楼左手边的最后一间。
她顺着方向慢慢往走廊左手边走,四周静悄悄的,旁边的纱窗半敞着,偶尔能够听见外面的风声。
林幼宁终于来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