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上掌声热烈,好一阵子才平息下来。
在一阵庄严肃穆的背景音乐里,林幼宁和其他人一同站起来,按照顺序排队候场。
此时此刻,心理学院的所有教授已经在台上围成了一排,而院长则站在中间,逐一宣读名单,颁发学位证书。
林幼宁站在长长的队伍里,听着院长一位一位地宣读毕业生姓名,莫名其妙感到紧张,连手心里都冒着薄薄的汗。
几乎是意识的,她转头望向观众席,试图寻找程小安的身影。
混乱序的噪音里,密不透风的观众席间,她还没找到程小安,就跟另一个人的眼神撞了个满怀。
在周围一众形形色色的亲友团里,少年那张青春新鲜的脸,格外有吸引力。
他穿着一身简约低调的黑色西装,领口微敞,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坐在人山人海里,目光追随着她,露出了一个比灿烂的笑容。
林幼宁愣了愣。
因为在那么多重要场合里都随心所欲的人,竟然在今天穿了正装。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钟意穿上西装的模样。
两人视线相交的那短短一瞬,他忽然低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横过来高高举过头顶,仍然冲着她在笑。
林幼宁的视线微微上移,看到了手机横屏上,纯黑底色里,正在缓慢滚动着的,大写加粗的英文字幕:
ngratatins,yti.
nrinnivrsity,
ihaarshny.
……
林幼宁看完了一整串滚动的英文,忽然记起,这句话是那部电影里的其中一句台词。
是a曾经对x说过的。
坐在他旁边的一位白人大叔似乎觉得很有趣,盯着他手机屏幕里的滚动英文看,时不时转身笑着跟自己的妻子说着什么。
而他好像并不觉得丢脸,仍然举着那个堪比“示爱”的手机,笑嘻嘻地看着她。
就在此时,台上忽然叫到了她的名字。
林幼宁立刻移开眼睛,没再看他,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踩着台阶,向前走。
院长笑着把学位证书递到她手里,对她道贺,然后合影。
一套流程走完,林幼宁拿着证书往外走,逐一跟台上的其他教授拥抱,道别。
路过李梦秋的时候,对方眼里噙着泪花,伸手用力地抱住了她。
直到林幼宁和其他同学一起下了台回到原本的座位上,她才发现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在刚刚和教授拥抱的时候。
原来离开即将校园步入社会是这种感觉。又期待,又忐忑。
毕业典礼进行至此,已经可以离开了,旁边很多人都还留着等待最后拍全场大合影,林幼宁怕程小安一个人等着太聊,于是给她发了条微信,就低着头从礼堂后门悄悄地溜了。
等她回到礼堂正门门外的时候,程小安还没有出来。
五月的阳光明媚到有些刺眼,林幼宁抬手遮了遮,在旁边找了个长椅坐下,百聊赖地等待。
没过多久,闹哄哄的周围,忽然传来一阵若有似的脚步声。
以为是程小安来了,她下意识地抬起头。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手里抱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白玫瑰,那双弧度漂亮的眼睛望着她,轻声开口:“姐姐,毕业快乐。”
说完,他把手里的花递了过来。
林幼宁没有去接那束花,平静地答:“谢谢。”
校园里人来人往,嬉笑打闹声不绝于耳,偶尔能听到隐约的蝉鸣。
在黑色的映衬下,眼前的人白得好像在发光。
钟意俯下身来,把那束白玫瑰放到了她腿边。少顷,忽然没头没尾地说:“我把我们的事,告诉我爸了。”
林幼宁微怔,心里生出些许荒诞乱感来:“我们的事?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们不会分手的。”
周围有很多女生都在打量他,而钟意浑然不觉,好像眼里只有她,“你身上还有我的红线。有它在,你就是我的,要永远跟我绑在一起,永远都不能分手。”
红线。
林幼宁险些忘了,她曾经那么那么地喜欢这个人,喜欢到生平第一次走进纹身店,借口想去掉那颗痣,而在腰上纹了一条专属于他的红线。
原来人在坠入爱河的时候,真的会变得愚蠢可笑,面目全非。
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腰后的那片皮肤,她嘲讽地笑了:“红线是会断的。在去年圣诞节的那个晚上,它就断了,你感觉不到吗?”
从一开始就不牢固的东西,迟早会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