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光冬猎一行如此定下了。
建成帝携太子太后并数位妃嫔、皇子皇孙,同朝中文臣武将及其家眷,六天后出发寿光。
苏皇后则留守宫中。
话传到偏厅这边,嘉宁很是兴奋,寿光好玩啊。
何皎皎不想拂嘉宁兴致,脸上跟着笑,心里暗暗苦道。
有的忙了。
至席散,一位嬷嬷过来偏厅,与何皎皎说道:“下午老祖宗想跟皇上、皇后说会儿话,让郡主娘娘不用到她跟前去了。”
何皎皎知道,太后许是有事要同帝后商议,应声道:“令仪知道了。”
她后同两位公主辞别。
大冷的天儿,何皎皎想回玉琼殿守着,她手上还有许多琐碎的杂事要理。
她跟太后去寿光的行装同随驾人员,也要盯着备起来了。
温荣大公主府中有幼/女要看顾,先行离去。
结果嘉宁挽住何皎皎胳膊不肯撒手,何皎皎拿她没法子,同意了去她宫中。
两人亲亲热热刚要登上车辇,一位年长的太监手执拂尘行来,躬身对她们拜下,“奴才李长参见嘉宁公主,参见令仪郡主。”
李长可是太子手下最得力的管事,她们连忙让他起身,免了他的礼。
李长满脸堆笑道,“太子爷此行,从章豫两地带回来些京中罕见的小玩意儿,徐良娣见着欢喜,想邀公主、郡主去东宫里头挑挑,平日里留着逗个趣儿。”
若是徐良娣请,哪里用得着李长,多半为太子授意,李长话说得好听罢。
平白故的没个由头,哪里好去人家宫里头挑东西,赏人也没这般赏得。
嘉宁是亲妹妹,还有得说。
何皎皎心思千回百转,她暂不回绝,只作惊喜状:“还有我的份儿啊,良娣可真大方。”
不远不近,听男子沉声郎笑道:“你个促狭鬼,太子哥哥宫中有好东西,何时少了你的份儿?”
一旁宫檐下,四角宫灯悬挂红穗为风拂动,凌行止外披了件狐狸毛披风,长身而立,眉眼温润。
他尚有公务在身,同二人点点头打过招呼,唤李长走了。
看着推拒不了,何皎皎装模作样地凑到嘉宁身边,“想来我怪招人喜欢的,虽然徐良娣平常不怎么跟我见面,原来心里一直记挂着我呢。”
嘉宁推她上车,要笑破肚皮了,“你省省吧,席上可没让你沾酒,说哪门子胡话。”
何皎皎也憋不住笑了,“沾你的光,沾你的光好了?”
二人便改道去往东宫,徐良娣得了嘱咐,寻常接待了她们。
慈宁宫。
太后常年礼佛,慈宁宫偏殿后设有一处佛堂,她每日午休后,总会进佛堂待上两个时辰。
今日家宴耽搁了些,也未曾例外。
堂中陈列简单,并不宽敞,正南处摆着一方黑檀木香案,壁悬观音金相,案供紫金香炉。
佛堂里掩窗遮帘,光线昏昏。
太后闭目跪于青蒲团上捻动一串琉璃数珠,静待一线香寥寥燃尽,亲信嬷嬷上前搀她起来。
太后动作迟缓,走进佛堂的隔间内。
建成帝手碾着一串碧绿佛珠,独自坐在炕上等她,炕上置了小几。
太后在另一边坐下,她先端茶小抿了一口,慢慢出声:“先前一直没找着空闲问,眼下皇帝可以跟哀家说说了?”
“太子带着小十三来这么一出,为得是哪般啊?”
“没什么大事,两兄弟从小不都这样?”
建成帝沉吟道:“他不喜混小子太亲近苏家那两个舅舅,想着带他出去一趟,让他看看他们的做派,警醒警醒。”
太后问:“起作用么?”
建成帝乐了,反问道:“您觉着呢?”
太后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我看白搭。”
“倒也不算白搭。”
建成帝想起暗探递回来的消息,神色略微柔和,“混小子脾气坏了点儿,大事上不含糊,跟着苏盛延,倒学了些行军打仗的本事。”
太后疼凌昭是真,愁他同样是真,“亲舅舅有什么问题,他跟太子虽总是吵吵闹闹,他不也最听太子的话?”
“嫡亲的兄弟,总归是亲近的。”
建成帝耸了眼皮没搭腔,太后继续说道:“等太子以后……”
她想到建成帝还不到五十,顿了顿,略过半句话:“他以后要觉得十三帮得上他,就留他在京城。”
“要十三真不成器,咱给他挑个富庶之地,让他带着令仪丫头去封地当个闲散王爷,碍不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