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绒应她,真钻了出来,一身灰的来蹭何皎皎。
何皎皎抱紧它,少女流着泪,又弯唇笑起来,“你还记得讨厌鬼啊?”
绒绒好久没见过凌昭了,可它还记得。
钦天监日子算得很准,今天一早雪停了。
可何皎皎也记着呢。
那天雪下得很大。
凌昭给她捉来了一只幼猫。
何皎皎偷偷算了算日子,等她把猫儿养大,应该就到了她与凌昭成婚的时候。
绒绒起初只有她巴掌大,她刚开始总担心养不活它,用小篮子装着,不离身带着,用筷子头沾着羊奶一点点喂它。
它活下来了,长大了啊,都可以欺负别的猫了。
可她跟凌昭,怎么就成这样了。
窗杦半掩开着,光影绚烂变换,烟花绽开,眨眼消逝。
可一朵又一朵应接不暇,前仆后继,夜穹上空便长久留着眩光。
何皎皎远远地,似听到有人在说恭喜。
何皎皎俯身抱着绒绒,绒绒昂起脑袋,“喵呜”着想往她脸上舔舐。
少女泪滴一颗一颗打湿猫背,何皎皎蹲在地上,抱着猫泣不成声,她且不清楚她为何如此伤心。
没由来的,空茫茫的悲哀扼住她全部的感官。
何皎皎助地想,凌昭哪里去了?
她却也是不知晓想凌昭作甚,她看不见路在哪里。
“小姐?”
许是听到少女压抑的哭泣,雪蕊领着一人走了进来,她连忙过来扶何皎皎起身。
从何皎皎被封为“公主”后,她私底下再也不喊何皎皎殿下或是娘娘之类的称呼了。
雪蕊眼里也泛着点儿泪光,语气却轻快,“小姐,你看谁来了。”
“奴婢参加公主殿下。”
尖细的嗓子压低了,何皎皎听见怪腔怪调的一声。
她满脸泪的抬起头,看见个面生又面熟的矮个子宫女,挤眉弄眼地朝她福身行礼。
“小林子?”
何皎皎认出他来,小林子学他主子扮了宫女,故意搞怪想逗她笑。
何皎皎睫毛上眼泪未干,心沉甸甸的,哪里笑得出来,忙问他:“你怎么混进来的,凌昭呢?”
小林子抓抓脑袋,话说得含糊不清:“十三爷还好,不过托我来问殿下一句话。”
不等何皎皎开口,他随即正经了神色,语气郑重问道:“郡主娘娘,我家爷说他什么都不要了,就带您走。”
他喊着喊着,喊回了郡主娘娘。
小太监面皮白净,他一瞬不瞬打量何皎皎,接着问道:“您舍得下么?”
其实凌昭没有后头这一问,小林子自个儿添的。
并非问何皎皎愿不愿意,却是舍不舍得下。
寒风透进半掩门窗,吹干何皎皎的眼泪,脸上如刀割,周遭静默一瞬。
一边雪蕊从隔间里翻出了身宫装,出来小声催促道:“小姐,您换上我的衣服吧,趁太子大婚,没多少人注意咱们这儿,快些走吧。”
“十三爷接应的人在梅林外边等着呢。”
这一两天,雪蕊原是跟凌昭接应上了,怕打草惊蛇,没同何皎皎说。
她三言两语解释完,似乎没想过何皎皎不跟凌昭走的情形,伸手便将何皎皎往卧房里拉,要为她最后一次梳妆打扮。
何皎皎弯起唇,再度落下泪,心里百般滋味揉碎,似哭非笑一声:“这个傻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走,他们能往哪儿走?
“郡主娘娘?”小林子还在等她回答。
“我还有什么舍不下的?”
何皎皎心很沉,见不到底的往下沉。但她一把擦干净眼泪,少女声娇,口吻却前所未有的坚定:“那我也什么都不要了,我跟他走。”
走得掉么,去哪儿呢?
何皎皎谓地想,再说吧。
纵使前路茫茫,一所有,可是她要跟凌昭走。
她还不到十六岁呢,天真也好,痴傻也罢,总要撞几回南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