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白猫一直不声不响跟着,此刻才有了机会跟她亲近。
何皎皎也才注意到它,她恍恍一笑:“你在啊,那你帮我看着他好不好。”
说完,何皎皎也不管它如何,掐紧手心掐出一把力气,一口气跑回了杏花巷。
她要去作贼,她没办法了。
巷子停了一架堆满柴火的推车,何皎皎靠它翻进医馆院墙。
落地时摔了,但她感觉不到疼,因此没发出一点儿声音,轻手轻脚推开了药房的门。
何皎皎不懂药理,但治刀伤的金创药,补气血的四物丸、白芷人参她且认得的。
她也什么都不怕了,吹燃了火折子翻箱倒柜地找,若是被发现,她偷不着了,就明抢。
她动作很快,用裙摆系了个兜,很快将药房里能治外伤的药和大补药材搜刮了干净。
她抱着瓶瓶罐罐,快步跨出院门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叹,“好端端一个姑娘家,何必呢?”
是那大夫的声音,“您回去跟家里人低头服软不就好了,何苦遭这个罪?”
“走吧走吧,老夫权当没看见。”
家里人,低头,服软。
笑话。
何皎皎只当听不懂他的话,头也不回,一瞬不停地跑回她藏凌昭的死胡同里。
还未进胡同口,她听见小女孩惊讶的声音,“这不是咪咪吗?”
“啊绒绒别打别打。”
“三娘,这儿有个人。”
登时猫叫尖锐,声音杂乱。
何皎皎心下一凛,跑过去,便见数道人影立在前方,一人正弯腰探向凌昭。
月光惨亮亮,少女登时犹如困兽般猛冲过去,“别碰他!”
她撞翻那人挡在凌昭身前,小女孩怯怯发问:“娘子?”
“娘子,凌爷,您们怎么弄成这样了?”
被她撞倒那人扶着腰起身,疑道。
是三娘和她捡回来的那四个小丫头们。
旁边猫在低嘶,橘猫和白猫一左一右趴在墙头对峙。
绒绒?
她们怎么来了?
何皎皎浑身都紧绷着,想不了太多。
她谁也没理,怔怔转身,偷来的药瓶药匣倒了一地,举起火折子,翻出人参片压到凌昭舌根下。
周围安静很久,小丫头们吓得不敢说话,半晌三娘走上前,接过何皎皎手里的火折子:“娘子,我帮您吧。”
何皎皎没拒绝,低头撕开凌昭的领口和衣袖,昏暗灯火下,少年面上惨白泛着灰。
她记得他伤得最重的手腕和肩膀,两个黑红血洞,何皎皎花好大力气止住手抖,金创药粉倒了下去。
“娘子……”
三娘看得落了泪,缓缓道:“您们突然走了,我心里怎么想都没底,我一个人带她们四个,也不晓得要怎么过活,干脆带上您们留下的行李,出城寻你们来了。”
月光亮,小丫头们眼尖,在城外的荒地里竟然看见了绒绒。
绒绒谁也不让抱,焦急地喵喵大叫,引着她们到了一片到处都是血的山坡。
一路顺着滴落的血迹,她们进了这座小镇,一进城门绒绒飞快地跑进这死胡同里,扑倒白猫和它打了一架。
她们因而与何皎皎重逢了。
三娘说完了经过,何皎皎彷若未闻,低头没有章法地往凌昭伤口上倒药。
“娘子,您这样不成的。”
三娘揩揩眼角,轻轻握住她手腕,“您和凌爷究竟……”
她欲言又止,后而委婉哀伤,“我其实看出来了,您们俩……是从家里跑出来的罢?”
妇人惆怅唏嘘,将私奔换了种说法。
“不是的。”
何皎皎不承认,一瓶子金创药用光了,她低头去找新的,低眸时呼吸一乱,抖出一声哭腔。
她再忍不住,扑到三娘怀里压抑着抽泣一场。
他们是被逼得,被逼到走投路了。
三娘用干净帕子稍微给何皎皎擦了擦脸,待她情绪平复,提议还是找个地方落脚,再去寻郎中大夫为凌昭治伤。
今日一天的遭遇,何皎皎已不抱希望,但不能不去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