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急败坏,转身大步走了。
何皎皎靠着门板低低咳嗽两声,指尖摸了摸让他咬破的唇,她撇了嘴角,“德行。”
她记得清楚,凌昭刚回来时,闹了她十三天,送了十三只猫。
哪儿来的十六只,吓唬傻子呢。
但何皎皎扶着门框垫了垫脚,目光探着往外看,少年背影消失在花红柳绿,夏日繁茂景色中,想。
这傻子,不是要被她气哭了吧。
少许,何皎皎弯下腰,进猫堆找她的猫。
白猫大抵头一回见这么多同类,它胆子不大,跟个球似得缩进角落里,不敢出来。
何皎皎弯腰朝它伸手,咪咪两个字却凝在舌尖,没有唤出来。
她最后空着手出了阁楼,将白猫留在了里边儿。
与凌昭成婚头天下午,何皎皎又在她住的主院中设了一间佛堂,当天晚上是给凌昭从佛堂里薅出去的。
与他成婚不过二日,府里府外都开始传,荣亲王夫妇不和。
说荣亲王妃要做那香案供桌上的泥胎,成日只想念经拜佛,偌大一个亲王府,竟人理事。
第三日,新娘子要回门。
一大早上凌昭便不见人,取竹姑姑和雪蕊满脸忧色,备她出行依仗,何皎皎倒是不以为意上了车辇。
首要先回坤宁宫,天气晴朗,苏皇后在一间院落里搭了花架遮阴等她,见她独身一人过来,蹙了眉。
她拉了何皎皎坐下,不提凌昭那烦心鬼,同几个妃嫔伴着,捡了旁的话说说笑笑。
何皎皎梭巡一圈,除了萧皇贵妃记了名,其它几位妃子都没有子嗣。
场面上的客套过后,苏皇后捧着茶盏,缓缓说了正事:“本来你们小两口新婚燕尔的,我不好提,不过善祥你人机灵利落,你一不在了,母后还真不习惯。”
“你看这样可好,再过个把月,十三要领兵出去了,他不在京的时候,善祥你便到宫里头来,帮母后做些事。”
帮她做事?
想把她放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是真吧。
何皎皎第一时间,听见的却是凌昭要出去领兵,她心提了提,没忍住问了,“哪里有战事了吗?”
“外头还说你们两个在闹別扭,这不挺好的?”
苏皇后先笑了一句,方道:“沧州老五那里,传有兵马异动,你不用太担心,也要不了多久,让他去看看就回来。”
“成家立业,该出去做些正事了。”
不过三两个回合,何皎皎便觉自己露了马脚。
她且不动声色,提了条件,“母后您现下日理万机,我们做小辈的是该帮您分摊一二。儿臣看迢迢还是在宫里头吧?”
她迎着苏皇后的注视笑容不变,“这个年纪的孩子最闹人了,不如接到儿臣府上来吧?”
妇人看着她,笑而不语许久,何皎皎攥紧手帕,几乎要流下冷汗来。
“好,赵嬷嬷,把迢迢抱过来吧,她小舅母想她了。”
苏皇后最终应了,喊嬷嬷去牵了迢迢出来,小女娃一见何皎皎,就往她身上扑,眼睛亮晶晶地大喊:“小舅母。”
何皎皎看她忧虑的模样,忍不住要落泪,又是忍不住,也得忍住了。
她抱起迢迢,柔声哄她,“迢迢以后都跟小舅母住了好不好?”
迢迢应:“好!”
她搂住何皎皎脖子,吧唧一口亲到她脸上。
“善祥喜欢孩子?”
萧皇贵妃过来凑趣儿,捂着嘴揶揄她,“那赶紧自己生个。”
何皎皎低头,腼腆只是笑。
在坤宁宫用过午膳,坐到申时正,何皎皎牵着迢迢出了坤宁宫。
一天没见到凌昭的人,他神出鬼没似得,此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长身立在她车辇前的绿荫下等着。
何皎皎撇过他一眼,装没看见,抱起迢迢要上车,凌昭喊她,“何皎皎,你真要把她带回去啊?”
他语气不情不愿,他们两个才成婚几天,她抱个小娃娃回去算怎么回事?
何皎皎一噎,真跟凌昭生气了。
不然要如何。
迢迢已经没有父母亲长了,她把她从忠国公夫人怀里抱出来的,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迢迢在手刃她亲母的“外祖母”跟前长大么?
两人之间不愉快地很,何皎皎板着脸不说话,径直要走。
身后凌昭拉了她,声音轻下去,却说,“你不想去瞧瞧老祖宗?”
何皎皎气结,但老祖宗当然要去看,慈宁宫不远,两个人便一前一后,别别扭扭地步行过去。
日头正晒,雪蕊旁边给她撑伞,但遮不住盛阳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