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夫人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看吕子钦,又转看看皇上。
叶夫人的目光在皇上与吕子钦转了几个来回,不敢置信的说道:“难道,子钦就是皇长子?”
高公公提醒道:“夫人,你还没有回皇上的话呢?”
“哦,当年,臣妇从边关回京,本要从北门进城的,却因宫变之事,北门禁出入。
臣妇只好绕走东门,路经东门不远的土地庙时,听到婴儿的啼哭声。
臣妇便将孩子抱了回去,对府里说是臣妇所出,子钦的个头极小,臣妇便说子钦早产,将子钦的生辰说成四月二十六。”
高公公边抹眼泪边说道:“对上了,对上了,六爷就是皇长子。”
石娘泪眼花花的跪到地上,“一定是娘娘在之灵,才让小主子遇上姗小姐。”
皇上也是热泪盈眶,扭过头抹了把脸,转头对吕子钦道:“子钦,还不跪谢你姨母的养育之恩?”
吕子钦起身转向叶夫人,跪地伏身道:“谢谢母……谢谢姨母的养育之恩。”
这声姨母,叫得叶夫人五味杂陈。
叫了自己二十余年母亲的儿子,突然叫自己姨母,那怕这人是皇长子,是自己的亲外,叶夫人听了,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叶夫人伸手扶起吕子钦,看着眼前气宇轩昂的男儿,眉宇间有妹妹的灵动,又似带着皇上的英气。
吕子钦迎着叶夫人的目光,看出她心里的不舍与失落,温声道:”姨母别难过,姨母既是子钦的姨,也是子钦的母亲。
对子钦来说,生恩与养恩并重。不管儿子是什么身份,在儿子心里,母亲始终是母亲。儿子谢谢母亲的养育之恩。“
叶夫人的眼睛一阵发涩,心里无比庆幸与欣慰,伸手抱住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不谢,这是咱娘儿俩的缘份。
姨母将你抱回府那日起,就拿你当亲生儿子。
姨母没有别的要求,姨母与天下众多母亲一样,只望你健康成长,平安遂宁。
姨母不难过,姨母心里高兴。
这些年,皇上一直牵挂你,寻了你多年,赶紧给皇上行礼。”
说着,叶夫人松开双手,将吕子钦推向皇上。
吕子钦转身看向皇上,撩起衣摆跪地行礼,哽咽道:“父皇在上,儿臣子钦叩见父皇。”
吕子钦伏身在地,眼泪模糊了双眼,想着的,不只是这些年皇上待他的偏爱,还有皇上为了寻他所做的种种。
二十余年,他的“不知所踪”,成了皇上的软肋。
二十余年的人生,他的不幸在于生时母后就离世,在英国公府那样的地方,自己九死一生活到现在。
他又是幸运的,幸运姨母给了他母爱,承国公府上下给了温馨的家。
而父皇,在不知自己是他亲生儿子的时候,就给了堪比父爱的关爱。
皇上从龙椅上起来,缓步走到吕子钦面前,弯腰将吕子钦扶起来,父子四目相对,眼里噙着泪笑看着为对方。
皇上心潮澎湃,时隔多年,他还清晰的记得,叶尚书带着子钦进宫来,他第一次看到子钦时,心咯噔了一下。
他从这孩子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亲切,这种感觉让他很喜欢,让他忍不住的想对他好。
这便是与身俱来,剪不断的血缘情!
片刻后,皇上拍了拍吕子钦的肩,说道:“虽然造化人,但老天爷待朕不薄,让你在朕看得见的地方长大。”
吕子钦欠身道:“谢谢父皇的关爱。”
高公公抹了抹眼角,朝皇上欠身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是天大的大喜事,皇上寻回了皇长子。”
皇上龙颜大悦,说道:“确实是大喜的事,该普天同庆,传令下去,凡我大兴臣民,凭户籍,每人可领两斤粮,二两银子。”
在场的人立即跪地谢恩。
皇上对高公公道:“让人进来拟旨。”
高公公欠身应下,退出屋去。
皇上对吕子钦道:“子钦,你的身世揭晓了,不宜再住英国公府或承国公府,朕曾经是秦王,朕封你为秦王,你住进秦王府,可好?”
吕子钦跪地谢恩。
皇上说道:“那就这样定了,你先住进秦王府,待钦天监择好期,朕带你去祭太庙,你的名字一直在祖谱上,叫周景弘,如今的子钦同青岩一样,当字用吧。”
吕子钦说道:“好,儿臣听从父皇的安排。”
皇上看向石娘,“朕罚你住进秦王府,从今往后好生伺候子钦,帮他打理好秦王府。”
顾花语一听石娘要走,抢先说道:“石娘,你走了,我的郡主府怎么办?”
皇上看向顾花语,“小丫头,你早晚不得嫁进秦王府?朕让魏若早些去帮你打理王府,你还不谢恩?”
遭皇上打趣调侃,顾花语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其余人皆笑了。
石娘跪地谢恩,见顾花语直愣愣的站着,顺手拉了她一把,让她跟着跪了下来谢恩。
屋里紧绷的气氛,被皇上一调侃,顿时轻松起来。
待翰林院的官员进来,叶夫人拉着顾花语行礼告退。
皇上说道:“你们先回去,等着接旨。秦王留下,朕有话与你说。”
叶夫人、石娘、顾花语退出御书房。
高公公叫住石娘:“魏若,你等等。”
石娘停下脚步。
叶夫人对石娘说道:“我们先回去了,你安顿好到府里来坐坐。”
石娘曲膝道:“谢谢姗小姐,等奴婢安顿好了,就上府向老夫人请罪。”
叶夫人说道:“请罪就不用,过府来陪阿娘说说话,阿娘常念叨你。”
石娘曲膝应下。
叶夫人与顾花语并肩走出乾清宫,因叶夫人尚在病中,来时用软轿将其抬至乾清宫门口。
叶夫人看了眼候在边上的软轿,对顾花语说道:“嫣然,谢谢你,我先行一步。”
顾花朝叶夫人福身道别,“好的,明日我再过府为你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