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市,宇宙大厦楼下,郑渊傻傻的站在大楼门口,手里的烟头已经燃烧到烟屁股了,香烟把他的手指熏得发黄。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因为这座大厦里面的一家公司刚刚骗走了他所有的积蓄。这家公司叫亚东国际贸易有限公司。老板叫李光明。
郑渊扔掉烟头狠狠的踩了一脚,大步走进宇宙大厦,心中一股恶气直冲大脑,“妈的,我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李光明,李光辉,我让你们给我陪葬!”郑渊心中计较上了电梯去往十八楼。
半年之前郑渊还是一名公交车司机,年近四十的他从小就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成为一名侠客。除暴安良。所以他从小就酷爱功夫,性格刚正,惜老怜贫,舍己为人。喜欢打抱不平,换句话说就是爱管闲事。
这也就养成了他做事情干净利索不拖泥带水的性格。
可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年龄越来越大的郑渊发现自己越来越不适应这个社会。
自己的善良,乐于助人在别人眼中是那么的可笑.愚蠢,甚至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
渐渐的郑渊变得急躁,功利,自私,孤独。
终于他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看到不平事再也不管了。
看到可怜之人也失去了同情心。
看待一件事情开始不分对,只讲利益。
他越来越讨厌自己也讨厌这样的生活。
但是为了父母,为了老婆孩子,他不得不每天生活在虚伪、装腔作势的世界里。
在这里他的善良、真诚、信念、梦想被蚕食殆尽。
郑渊活的好累!
这样的生活就像他的工作,每天运送着数的人,他们上来又下去,下去又上来,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而他驾驶的公交车也只能按着规定时间,规定的速度,规定的路线,规定的动作,一圈一圈限的循环下去,永远逃不出这个圈子。
这样的日子也算祥和安逸,虽然聊但是勉强能够维持生计。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年三十晚上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给郑渊的职业生涯画上了句号。
由于地铁施工,原本四车道的马路变成了两车道,马路左边是高高竖起的护栏。
右边杂乱的石头砖块散落一地,昏黄的路灯下公交站牌旁边等车的乘客有的呵气搓手,有的跺脚取暖。
停在站牌的一辆出租车正在往后备箱里装着各种年货。
郑渊驾驶最后一班车缓缓驶向站牌,看到出租车心中腹诽:“这么窄的路,你还停到站牌,公交站牌前后五十米不让停车不知道吗?”
他只好放慢速度贴着护栏,从出租车左边开过去。
车头超过车尾的时候,郑渊余光看到出租车司机关上了后备箱。
车头超过车头。
还有五米的距离公交车前门就要对正站牌了,郑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倒车镜。
这一眼吓得他心里一紧,出租车司机正在两辆车不到一米的夹缝中伸手开门。
郑渊急忙点刹车减速,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听见嘭一声。
公交车停稳了,出租车车门被撕扯拖拉变形。郑渊心说不好,赶紧拉手刹,扣双闪,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出租车司机蹲在地上,郑渊上前询问“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出租车司机猛的站起来口吐芬芳:“我草泥马的,怎么开的车?你看我的手。”
说着抬起了双手。
食指断了只有些许皮肉相连,中指扭曲变形,鲜血顺着手缝滴滴答答往下流。
他赶忙用右手攥着左手食指和中指。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从车上下来,看见自己男人的手指断了,对着郑渊大叫一声,”你个天杀的,会不会开车。”
紧跟着挥舞着两只手朝郑渊冲了过来。
郑渊吓得不轻,不是被这个女人的行为吓到,而是害怕男人的手指法接上。
此时他手脚都有些颤抖,看着冲过来的女人并没有躲闪,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拍打抓挠,只是抬起双手护住面门不被抓伤。
郑渊一边护着脸一边说:“大姐,大姐先别打,赶紧给他送医院把手指头接上才是正事啊!”
女人停止攻击,气喘吁吁的说:“拿钱!”
郑渊本不愿意拿钱,因为这个事故责任在出租车司机,但是看到他的手,心里有些不忍,最后还是给女人转了五千块钱。
“我手里就这么多钱了,你先带他去医院做手术,我这边还需要报警,处理后续的问题!”出租车司机冷笑起来:“哼!我的手如果残废了,你给我等着!”说完上了车带着女人就要走。
郑渊赶忙拦阻说道:“等一下,您留个姓名和联系方式,等警察来了我也好让警察跟您联系。”
男人落下车窗,说:“我叫李光辉,我的手机号你记一下,189+++++++++”
“好的,先治手要紧!一会警察会和你们联系的。”郑渊说完便开始报警,并通知公司安全人员。
十分钟后,公司安全员和警察先后来到,警察询问了事情经过,堪察了现场,收了郑渊的驾照,调取了公交车上的监控,便联系李光辉前往医院了。
公交公司安全员是个矮胖子,名叫崔奎。到了现场二话不说把郑渊拉到一边轻声询问:“这大过年的你怎么开的?不想过年了?”
郑渊连忙解释:“哥,我正常行驶,是出租车司机自己开门造成的事故。我肯定没责任的。”
崔奎冷笑一声说:“哼!有没有责任是你说的算了?人家手指头断了两根,你说没责任就没责任了?”跟着他邪魅一笑道:“真是该过年了!”
郑渊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又要出血了。倒霉!”然后赶紧假笑道:“哥,你说咋办?我听你的,只要不让我担责任就行。”
崔奎点点头:“对了!!这种事故你就是个次要责任至少不得花个两三万?”
郑渊奈只好点头附和道:“是是是,你说吧!哥,我要出多少钱?”
崔奎仰起脸眼睛转了两圈,然后看着郑渊伸出五根手指。郑渊心头一紧,说:“哥,我年终奖加上十三薪一共也就五千多,你这让我怎么过年啊!再说监控录的很清楚是他的责任啊!能不能少点?”
崔奎一撇嘴,“看你那舍命不舍财的样子,有没有责任不是你说的算了,跟你说了该过年了。还不明白?如果你想安生过年,就这个数。你如果觉得你没责任,好,我不管了,明天你去交警队问问看。到底是五千多还是两三万多,我想这个账你自己会算吧!”
郑渊脑子一片空白“本来还想过年给媳妇儿子买些他们喜欢的东西,这下全完了。
可是如果不出这个钱,万一给我个次要责任,五千块钱可下不来。哎!两权相害取其轻。没办法”。
崔奎正要转身离开,郑渊马上叫住崔奎说道:“哥,这钱什么时候给你?”
崔奎转过脸得意的笑了笑说:“明天早上十点到交警二大队门口等我。记得用两个信封装好。一个三千,一个两千。”
乘客已经被另一辆临时安排加班的车拉走。
郑渊站在公交车旁边吸了一根烟,冰冷的北风吹散了他吐出的烟雾。
忽然远处的天空上一颗烟花炸响,四散的烟花绚烂美丽,由红色转为紫色又转为黄色,映照在旁边商场的玻璃上,公交站牌上,公交车风挡上,也映照在郑渊的心里。
这就是生活啊!美好的东西总是一闪而逝。而大部分是枯燥味单调。
郑渊此时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辛苦一年的积蓄就这么一下子没了。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哎!这辈子白活这么大个!开了二十年车了还是防不胜防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我有什么脸回家面对老婆孩子啊!哎!”
不管怎么样日子还要继续,郑渊打起精神收车回家。
崔奎一边面带微笑一边打着电话:“喂,兄弟,你好啊!明天又有个信封,我让他们给你送过去,嗯嗯嗯,是是是。”
电话另一端一个声音低沉的说:“我这边刚接着卷宗,估计是个责事故,信封里面是什么?”崔奎眼睛微眯说道:“放心吧兄弟!我给他要了三张票,你两张,我一张。过年了忘不了你的好处。”
“好兄弟,明天上午我值班,你也过来吧!有点事找你!我去出个现场明天上午见面说吧!”
崔奎点了点头说:“好的,你忙吧!挂了。”
李光辉来到到骨科医院急诊室,一边办理手续一边打电话,他老婆帮他拿着手机。他歪着头说:“光明,你骨科医院这边的朋友已经跟我联系了,他给我安排了最好的医生,我一会就要进手术室了。他妈的,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个开公交的,找人给我弄他。”李光明坐在落地窗前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双脚翘在桌子上,一手打着电话,一手夹着雪茄。
他吸了一口,吐出灰色的烟气懒洋洋的说道:“哥,你别嚷嚷,在医院呢!这种事能嚷嚷吗?你放心我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让这小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明天我找他们公司书记喝杯茶聊聊天。”
李光辉躺在移动病床上,一个护士推着往手术室走,他的手指已经做了紧急处理,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恶狠狠的说:“妈的,在禹州还有敢撞我的人,我进手术室了。等我做完手术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