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人我送到了……哎，是！”离车的老王不知道身后的司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挂着耐人寻味的弧度。

车身微颤，一脚油门，车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进入了隔壁的殡仪馆……

“您好，我是来面试的王牧，您看？”老王看着这家公司，心里略微有些失望，整个公司就一栋二层半小民房。还是这里不破那里就残的那种，就连办公室里的几张桌子的年龄恐怕比老王的年龄都大。

唉，既来之则安之，薪酬不行就撤吧，可惜了那车费。想想回家怎么给爱查账的老婆一个合理解释吧……头疼。

老王决定还是走个形式，毕竟人都来了。

人事专员？是的，就这小破公司还真有个人事专员，电话里声音听起来似乎是个甜美的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但是出现在眼前这位一看就是一脸饱受岁月摧残的包租婆，可声音还真就好听！老王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

不过，一个小人力专员还能找个40多岁的大妈来干，貌似、好像、也许这家公司人文环境还不？这让老王倒是开始有了点小期待。

“赵队，王牧，他来了，您面试一下。”“小姑娘”专员没跟老王客套一句话，径直带着老王就来到了一个坐在办公桌旁发呆，额，确实是发呆的老头子面前。穿着还算比较考究了，说话有一点官腔味在里面。

这老头子，50岁？60岁？或者70岁？老王可不敢再继续猜下去了，毕竟以后万一如果给的钱还不的话，眼前这个老头子可是自己未来的直属上司。况且，老王表面也还算是一个懂礼貌的人。一些不好的猜测。还是不想为好。

“哦，小王是吧，来来，坐、坐，欢迎，欢迎。”老头子还挺和善的，一愣神的功夫，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拖了把烂了半边靠背的椅子摆在了老王身旁。

“小姑娘”专员瞟了瞟老王一眼，转身走了。

那眼神是——不屑？老王略有些尴尬，老脸有些挂不住。

“您太客气了，嗯，好的。那就麻烦您了。赵--总？”老王赶紧主动接过来这把残疾而又老当益壮的椅子，也没犹豫，一屁股也就坐了上去。毕竟，只要还没开始谈钱，其他的都是浮云。

“小王啊，我们这个工作呢，比较辛苦，市政行业嘛，晚上加班比较多，你能理解吧？”

“理解！理解！正常！”不就007嘛，一天工作24小时，一周7天，那真要看你老头子到底出多少钱才是重点！这座三四线南方小城，996/007虽然是工程建筑行业的常态，但也有薪资底线兜着的。

“嗯，我看过你的简历，基本比较符合我们的招聘需求，除了你这个自考的专升本，嗯，是吧？”老头子敲了敲桌子上老王的简历，好像还有点遗憾？

“是，自考的，毕业……”

“87年的啊，属兔，你这年龄嘛……没事，年龄大点也稳重。”

“嗯……”老王顿时一阵语，嘚嘚，杀威棒来了。

“嗯嗯，二级建造师，中级工程师，注册安全工程师，监理工程师……小王呀……小郑说，你这几个证还在上家单位？”

“是的，离职的时候，说考证期间公司有相应的补调休福利，所以证件必须偿给公司使用3年……”老王被人叫做小王，好像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不得不说老王心里现在略微觉得好受了点，心情也开始有些放松。暂时调整好心态，自己的这点事还是实话实说的比较好，结果如何交给未来。

“嗯，小王啊，你对薪资这块有什么要求？”来了！重点终于来了！

老头子终于抬起了头，比较正式的望向老王。

“我之前的工资福利待遇，我相信贵司一定有过调查，贵司的这个岗位薪资结构方便问一下吗？”

“小郑，你来一下。来，给小王说说我们的薪资结构组成。”老头子站了起来，冲着外面“小姑娘”大妈人事专员就是一声，把老王整的还有些惊讶，就这样喊一声隔壁听得见吗？

叫小郑的大妈，两条堪比桶装水桶的腿，迈步走到了老王跟前。她还真听见了。

“试用期是基本工资加绩效年底双薪五险二金，工伤亡故一次性支付试用期员工是60万慰问金。”好听的声音刚说完，小郑大妈拍拍屁股走了，还是一脸不屑。只留下好似还没消化过来有点懵圈的老王。

“小王啊，我们呢福利还是不的，我们上班呢也是弹性制，劳动法规定的啊，我们都有，劳动法没规定的福利像洗衣费啊话费啊车饭补啊下午茶啊，恩恩，通通都是有的。”老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在了老王对面，手上拿着个保温杯，扭开瓶盖哈了口气，吹了吹，喝了一口，又吐了片茶叶在杯子里。一脸满足，也许这就是他口里刚说的下午茶吧？

说实话，刚听到有五险二金的时候老王就已经有些激动，其他公司别说二金，一金都是顶级福利！只是，这个亡故慰问金是什么意思？工程行业嘛，是存在职业安全风险，但从来没听说过哪家公司公开说过这玩意儿还有标准？

“是，是，赵总，公司福利待遇真的挺不的，就是那个慰问金……您看是不是方便介绍一下？”对于老王来说，虽然贱命一条不值得留恋，但毕竟也算有家庭了，需要为家庭考虑的问题，也稍微倾斜一点。

对方到底是做什么工程，会正式提出这样的条件，不得不让老王心里一阵嘀咕。

“基本工资呢？这样吧，我自己做主了，底薪2万每月，再补偿半个月的夜班补贴，各项补贴合计呢给你算2.5万每月。小王，你看怎么样？嗯，还有工资随时可以预支。”老头子直接抛出了价码！

套路不对啊，不是应该先面谈考察一下专业问题，探讨一下什么施工工艺流程，成本优化之类的问题吗？不是还应该在打几圈太极再拖延个个把星期然后再谈具体薪资吗？

这老头子不按套路出牌啊！预支工资？！什么鬼？老王想跑路，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样的待遇，简直闻所未闻！老王脑子里只剩一个声音：不、可、能！

“多久可以入职？”老头子这是吃定老王了吗？他还在悠闲的在喝他“下午茶”，这让老王多少觉得开始有些口干舌燥！

“我……考……考虑，一下？”老王真的不敢冒冒然的答应。

今天白日见鬼了？天上掉馅饼了？买彩票中一等奖了？老王自认为他天生就是给14亿人口凑数的，仅仅就是一蚂蚁群中毫存在感的普通工蚁中的一只！谁听说过工蚁哪天不小心变成兵蚁或者蚁后的？

……

老王哆哆嗦嗦的终于走出了这家公司大门，身上倍感沉重，终于找到工作了，两个月了啊！老王一度有点哽咽。

到底去不去呢？这，真的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待遇吧？老王回头又再次看了看那家破败的二层小民房。

嗯？好像有点不一样？似乎，这栋房子整体有点黑？还有点冷冰冰的像是荒废了几十年的模样？老王又扭头看了看旁边两栋建筑，一栋后院占地颇广的殡仪馆，还有一栋……老王浑身打了个激灵，头皮瞬间发麻！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

……

“头，我和小郑还是觉得此人不靠谱，一点灵气都没有……好吧，就一点点灵气，比普通人也就好一点点。像这样的满大街没有成千上万的也是随手一抓就是！根本不值得我们招进来，更何况我们都多少年没给名额了，他本身连个世家证明学院学习之类的都没有，也没有一样成功的履历。说白了，这样的连考试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注籍在册了，根本不可能。人手再缺，找个临时工废物有什么用啊！真是！”听声音这正是拉老王过来面试的那个快车中年司机。

“我也觉得他以后就是个累赘，先说好，我要是遇到事了，一定第一个跑，别指望我救他。头儿，到时候可别怪我。而且，我打赌，明天他绝对不会来的，胆小鼠辈！”说话声音叮叮咚咚婉转犹如夜莺歌声。如果老王在，免不得的又是一阵恶寒外加更多的鸡皮疙瘩。

“走了！今天下班时间到了。黄泉路大开，越界鬼物疯狂，到时候再抱怨！”

……

“冥府已经变天，人间恐将再现劫难，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爸，妈，对不起啊，终究还是把他拉下水了。我知道当初你们毁去他的灵眼，就是为了躲开这庞杂人世纷争。可我想你们两口子如果知道，如今的现状，会理解我的吧？你们离世这么多年最挂念的就是他吧？他成家了，还有个可爱的孩子，小朋友三岁灵眼就开了呢！可比你们二位当初优秀的多啊！放心，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小孙女我去看了，暂时把她灵眼封印了起来，唉……”

那栋黑漆漆的建筑某间开着的窗户里，影影绰绰的有几个人站着，看着老王离去的背影。其中一个健硕的身影正处在窗子的正中间，背着手，腰杆挺括，面容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