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见鬼的愧疚感就像是卑鄙者的理直气壮,都是自身情感为主导的内心活动,很多时候却又不受自己主观意识的引导。
当然,这些都只是题外话。
现在的许多一,通过联系人的话,到底是心中大定。
毕竟他这种人,在骨子里不尽然是那造血的骨髓,更多的是不着边际的幻想,所以也很容易接受自己可以成为特例的自我催眠,哪怕自己本身别没有任何的特异。
或许是他现在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所以他的神经就显得很是呆板。
在驻厂中介的言语下,许多一和其他同伴既未来工友,很快就又签订了一份他没怎么搞懂的合同。
其实电子厂就是这样,看着签订合同倒是挺严肃的。
实际上真正在意的工人真没有多少,像许多一他们也有十来人。
但要说认真看其中内容的,估计没有一个。
最起码在许多一视野中,他还没有发现有谁认真看合同,他自己也同样没怎么认真看,对于这种近乎于废纸的存在。
他每看一秒都感觉是在浪费生命,即使电子厂工人的时间最为廉价,他也这样认为。
当然,这也是他们这一群体总是处于劣势的原因。
他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赚钱,至于说人权、尊严或人身自由什么的,其实众人真的不怎么在意,然而这些其实还挺重要的,毕竟为了让他们获得这些奢侈品,曾经有一群内心火热的人忘记了自己。
签完合同,众人就被带到一楼前广场等待厂车回宿舍,眼看已经是日落西头,驻厂中介也没了踪影,显然他此刻已经完成了任务。
望着不下于千人的空地,许多一没理由地就感觉到一股莫大的悲伤。
他也曾幻想过星辰大海,幻想过那些自己不曾到达过的地方,但他现在只能选择在这里‘熬’。
来到这里,他会在清晨希冀黄昏的到来,关于黄昏的朦胧与凄美,只是清晨醒来的他会在黄昏的时候下班;反之他在黄昏时醒来,也会同样渴慕清晨的曦光,也不会是因为清晨的朝气蓬勃……
他并不想来这里,只是除了这里,他还能去哪里?
其实很多,实际上也不是很多。
人可以看的很远,但脚下的路却需要一步一步地走。
心中如是想的许多一,望着宛如牛羊一样的同伴,一股生而用的感觉油然而生。
其实按照他的性格,他不该走到这一步的,可是不知怎么的,自尊自爱的他却活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过去的生活就像是一场大梦,一个自己法理解的梦。
其实倒也不是很难理解。
他在不该忧虑的年纪思虑过多,却在该努力的时候选择了放弃。
更重要的是,他在知道该克制自己的时候选择了放浪。
有时候人们不免觉得欲望从抑制,也法遏制脑海虚幻的妄想,更法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奴役自己的思维,控制自己的身体。
人类为之而生的欲望,文明为之而生的幻想,承载欲望与幻想的物理客观存在的机体,这些在他的身上变了味道。
他本该因为邪欲惑心,幻梦遮智,体如傀儡般亡于世间。
毕竟,当下的这个生存环境,对于他这种失败者来说太宽容了,只要愿意劳动就能获得基本的生存所需,但前提是他不要想太多,不然他就会感到痛苦,毕竟足够敏感的身体和灵魂才能感受到更多更细微的疼痛与折磨。
这种近乎于退路的下限,在给予人生机的同时,也在消磨着人性中潜藏的悍勇。
等了很久。
广场中的温度依旧燥热,喧闹也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消减,但弧月已在薄云中时隐时现。
夜,已经来临。
又过了好一会儿,许多一他们也终于挤上了厂车,虽然距离到达宿舍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但众人给他的感觉却是他们已经到了。
夜幕降临,羊群需要重新回到栅栏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