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树上当然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了,但一想到这是连环杀手初次作案的地点,那种时空上的拉近感,在四人心中激起不同程度的波澜。
“平时命案现场没少看,血淋淋的尸体也不过如此,为什么看见这棵树就特别激动呢?”陶月月说。
“那是因为我们一路爬上来的,这一段山路少说也花了两个小时。”方野说,这时天色已近夕阳,从山顶望出去,下面的山水都笼罩在暮色中,让人心胸开阔。
婴宁说:“古人登高赋诗,这个人是登高杀人。”
“你说什么!?”陶月月一惊。
婴宁被她的反应吓到了,“登高杀人呀,有问题?”
“对啊,你提醒了我,凭栏客来到这里,应该和我们一样兴奋,这种兴奋在他心中转换成了别的东西,杀人的念头!犯罪情境,就像香港的雨夜屠夫一样,特定的环境能激发他的杀戳欲望。”
方野说:“和他以前的成长经历有关?”
“有这种可能。”陶月月走到栏杆边,盯着夕阳看了一会,“古人为什么要登高赋诗呀?”
方野的回答是“人在高处,会产生一种天地浩渺,自身非常渺小,生命短促的感觉,于是就登高而悲。”
王冰说:“从生理学上来说,就是气压造成了内分泌紊乱,所以会悲伤。”
陶月月笑道:“哈哈,用这个来解释李白杜甫的诗可一点都不浪漫。”
婴宁说:“杜甫是登高而悲,李白可不一样,他越是登高就越兴奋,能写出许多豪迈的诗句。”
陶月月沉吟着,“他们不是同一种人,李白有暴力倾向。”
“喂,你怎么得出这种大胆的假设的?”方野纳闷道。
陶月月摊手,“虽然我和李白隔了一千多年,但阅读他的诗句就能了解他的为人,他的诗句里充满浩大滂湃的意向,有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其它诗人登高会感慨:宇宙这么大我只是个小虫子,但李白却在表达:宇宙这么大你们都是小虫子,说明他很自我中心,并且有暴力倾向。但暴力倾向也不是说他是恶人,那只是一种心理能量,可以升华成李白这样的艺术天赋,也可以是喝完酒打老婆的恶劣行为。”
王冰说:“李白应该就是那种心理能量非常强大的人,登高的危险让他肾上腺素过度分泌,产生一种亢奋的心理。”
“对,有些人会害怕高处,有些人越害怕越兴奋。”陶月月说,“你们看着下面,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吗?”
“我们是不是越讨论越偏了?”方野说。
婴宁说:“我是有这种感觉。”
“其实那是大脑的自我保护,因为这很危险,只要往前走一步就粉身碎骨,所以大脑会亮起红灯,告诉你跳下去有多可怕,让你脸红心跳,不敢再往前。用弗洛依德的话来说,那就是死本能、求死欲,当死本能指向外界的时候,就是暴力的冲动!”陶月月说,“我可以肯定一点,凶手站在这里,他的死本能被激发出来,他有一种强烈的要破坏、要杀戮的冲动,这说明他在平时被压抑得很厉害,他和李白是有共通之处的,只有在特殊的场景他才能释放出自我,通过杀人来寻求快感。由此推测,凶手有过严格的家教,从小被教训不要乱发脾气,他一定是周围公认的老实孩子,另外独自一个人出来,时间和经济上宽裕,说明他从事的多半是自由职业,但他的事业并不顺利,也许还有一段失败的婚姻。”
听着陶月月侃侃而谈,方野觉得有点道理,婴宁拍着手说:“哇,月月好厉害,就站在这里就能联想出这么多。”
“这就叫作犯罪心理画像呀!我们了解他越多,越能猜出他是什么样的人!”陶月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