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自打生病以来,家境一落千丈,母亲的性情也大变,她对江新男的恶言恶语越来越多,每一句都如刀子剜在江新男心上。
从小到大,母亲也对她好过,温柔过,疼爱过,所以江新男不怪母亲,她总替母亲解释,是生活的贫困多舛让母亲变成了一个尖酸刻薄的人,是生活,都是生活的错……
但是此刻,母亲当着弟弟们说的话太难听,令江新男屈辱到了极点。
她是一个老师啊,深受学生爱戴的老师,深受家长喜欢的老师,可是母亲却说她连一个按摩女都不如。
江新男面孔扭曲着,再也忍不住冲母亲喊道:“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帮你赚很多钱的按摩女的女儿,你为什么要送我去读书?你为什么要让我成为一名老师?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去当一个按摩女,愿意为弟弟们牺牲,愿意去赚很多钱,只要能帮你们过上好的生活……”
江新男哭着跪倒在地上,母亲也喊叫起来:“我送你去读大学,让你成为一个体面的老师,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应该钓个金龟婿回来,光耀门楣,可是你却招引来什么样的人?一个杀猪的,卖猪肉的下三滥!我的女婿应该做市长,你应该嫁一个市长,哪怕他是离婚的,死老婆的,他至少该是一个市长!”
江妈的声嘶力竭吓坏了江豪江放,两个孩子站在一旁跟着江新男一起哭起来。
而江新男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她摇着头,告诉自己:不能听不能听!再听下去,她会死掉!
于是江新男从地上一跃而起,夺门而逃。
不知何时,天已经黑了。
冬天的夜晚如此冷,江新男佝偻着身子蹒跚走在夜风里,眼泪在脸上一次次流下来,又一次次干涸,让她的脸颊一遍遍麻木,再麻木……
路灯的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地上,单薄黝黑的一道,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鬼魅。
棉袄口袋里手机一遍遍响起,是“酒隐”的经理再找她,但是江新男不想接,晚上她要旷工。
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她只是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从一盏路灯走向另一盏路灯,直到卫书骞打来电话。
“小师妹,你在哪呢?晚上我们名师工作室的成员聚餐,你也来吧!你祁龙师哥也在!”
卫书骞的声音从手机那端暖暖地传过来,让此刻的江新男从万念俱灰找回了一丝人气。
不知道为什么,江新男想去那个聚会。
夜风里,她用手环抱住自己,努力压下颤抖的身躯。
江新男,去人群里,去人群里!她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