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问段少华:“将军,这位小姐是什么人?”
段少华迟疑了一下竟没有吭声。
段夫人想了想,又让贴身的侍婢也出去了,再次问道:“将军有话直说嘛,将军最近在打战,无暇分身,却突然带着她回来,虽说两边暂时休战,可若不是特殊的人怎么可能让将军离开指挥的位置回到家中来。她对将军来说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
段夫人说话时一直观察着段少华的神色,他们做了多年夫妻,段少华是什么人,段夫人自认很了解,他是个内心藏心事,喜怒从来不形于色的人,而此刻她提到床上的女孩子,段少华的神色看起来毫无波动,却又瞬息万变,就像一潭深湖,乍一看平静无波,细看已经暗潮涌动。
“将军,我不是一个会妒忌的人,这些年我也一直劝将军遇到心仪的女子便可收在房中,无论将军是要纳妾还是收房,我都是支持的,妹妹们敬的茶我都是会喝的,只要将军开心就好,所以将军不要有心理负担,等这位小姐醒了,我来同她说……”
段少华打断段夫人的话,愁闷说道:“夫人误会了,她就是一位……朋友的妹妹,她误中了箭毒,先要替她养好伤先,再做打算。”
段夫人了解点点头,握了段少华的手说道:“嗯,等养好伤再说,总之将军不要感到为难,我对将军的心将军是了解的。”
看着温柔体贴的段夫人,段少华扯出一个僵硬笑容:“谢谢夫人。”
二人说话间,床上的人睫毛微微翕动,段少华立时就发现了。
他走到床边,唤道:“沈小姐——”
沈昌平睁开眼睛,入目是段少华那张关切忧虑又有了岁月风霜的面孔,到底是十几年过去了,和十几年前的惨绿少年不一样了。
沈昌平本来想调侃一句:“少华,你见老了。”旋即,她就看到了站在段少华后面的女子——
穿着孤竹国贵夫人们常穿的服饰,头上梳着大方的云鬓,钗环不多,但点缀得恰到好处,是个很会打扮自己的女子,给人以很舒服的感觉。
沈昌平的目光从那妇人身上调回段少华身上,她本就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这么明了的事实摆在眼前,难道还要自欺欺人吗?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段少华要去扶她,她避开了,段夫人立即了解地上前代替段少华扶着沈昌平坐起来,又给沈昌平拿了垫子放在她背后让她倚靠着。
“是沈小姐是吧?”刚刚,段夫人听段少华是这么称呼沈昌平的,她笑吟吟,一副亲和模样,“你醒了可就太好了。”
“段夫人?”沈昌平用的是疑问的语气,看的是段少华。
段少华垂下视线算是默认。
沈昌平一时心下凄然,就好像常常会梦见的从高空中坠落的感觉——
她毕竟死了十余年,怎么可能要求一个男人为自己守节呢?
他是他的青梅竹马不假,可也是他父亲的儿子是段家的男子,延续段家香火的责任得靠他啊。
“沈小姐人可有好些,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段夫人殷勤地问。
沈昌平笑笑说道:“我没事了,我该走了。多谢你们救我。”
沈昌平说着就要下床,刚走了几步就头昏腿软,再回神时,已经在段少华怀里。
段少华将她抱回了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沈昌平觉得好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只听段少华问段夫人:“药呢?药熬好了吗?”
“哦,我这就去让丫鬟端来。”段夫人忙忙去了。
段少华亲自喂沈昌平喝了药,段夫人也很识趣地避开了,屋子里只有段少华和沈昌平两个人,高大威武的将军捧着药碗眼泪一颗颗落下来。
沈昌平没有哭,他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