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人呢？怎么都走光了？”叶沁推开玻璃门，眼前就是零星点点的几堆单身狗，着实吃了一惊。

“是啊，就剩下我们这几个没人要的狗儿了。”

“哈哈哈！沁姐，你发发慈悲，留下来陪我们？”

“瞧你们这个贱相，还笑得出来啊？”

“你不是有美女作陪吗？怎么落下了？”叶沁在文小彬的对面坐了下来，夺过对方手中的烟，直接摁灭在大理石烟灰缸里。

“是你叫她去的吧？真的是好管闲事。”

叶沁微微地笑了一声，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文小彬的身边，在对方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下，不紧不慢地说：“你啊，别不知好歹。你是我的老乡，又是我的同学，还是我的蓝颜知己。不然——”

文小彬没等叶沁说完，甩开在肩膀上游离的艳酥手，起身离开了座位。

叶沁惊了一下，随着文小彬的方向，看见他一出门就打了个电话，很短，但是却像一坨柴柴的纯瘦肉，突然塞进了自己的喉咙，憋得有点喘不过气。

她顺手拿起桌上的酒瓶猛喝了一大口，才缓过神来。眼睛却一直盯着广场，直到文小彬坐进出租车里，扬长而去的车尾灯，消失在茫茫的夜空里。

文小彬是那种一根筋的男人，他一直记得叶沁右肩上那块扭曲又丑陋的伤疤。读大学那会儿，他甚至幻想自己能成为叶沁身上的那块伤疤，然后像《巴黎圣母院中的那个丑八怪一样守护自己心中的女神。可是自从叶沁弃学，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毕业后，文小彬跟几个同学一起进了一家广告设计公司，工资不多，但是有志同道合的同学和朋友，这对于沉默寡言的文小彬而言，只需要等一个温柔的女人成个家，整个人生也算是五平八稳了。

只是后来一次回家过年，叶沁找了他，并极力劝说他到了恒伟集团，和她一起搞房地产。

文小彬摇下车窗，江面上泛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风一吹，水柔软的腰身便曼妙多姿地晃动起来。江风不醉，人自醉。只是醉意若有若之际，叶沁右肩上那块扭曲丑陋的伤疤竟像出水芙蓉般，浮现在文小彬的脑海里。但是转眼间，芙蓉尽消，冒出来的竟是一张五官空洞，苍白丑陋的脸，吓得文小彬顿时醉意全消。

“老板，到江边了。”出租车司机对着后视镜，大声地提醒道。

“就这儿停。”文小彬下了车，就着路旁的长椅坐了下来。黑夜，是他最喜欢的，伸手不见五指，美的丑的，善的恶的，假的真的，都可以堂而皇之地粉墨登场，而且不带任何心理负担。就像他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在叶沁心里连一块伤疤都不如。伤疤再怎么丑陋，总能让人记住，而他呢？对叶沁而言，不像风，不像雨，也不像雾。总之，什么都不是。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渴望黑夜里的那副肉身。

“美女，你的地点到了。”出租车司机见叶沁没有下车的意思，朝后提醒了她一句。

“哦……麻烦你再折回去一点，去滨江路吧，到时候一起付给你。”叶沁摇下窗，抬头看了看，嘀咕了一句，然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地，改变了注意。

“你把我送到路口就可以了。”叶沁远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天真幼稚，她心里清楚自己走的每一步意味着什么，正如她脚底下踩着的水泥路，冰冷坚硬，很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