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带着青草的香味,再仔细一点,还夹杂着有淤泥的味道,一条泥路顺着河流向远方延伸着,两边及膝的青草像绿色的波浪,随着风一阵一阵地荡漾开来。
不远的河边高地上有一个人,穿着一件麻布长裙。侧面看,头发应该是挽成了一个大丸子。随着距离拉近,还能闻到一股清新的柠檬味道。这味道像一根隐形的丝线,牵着方之信的鼻子,领着他的步子,向那个女人靠近。
柠檬味越来越浓,方之信恨不得将碰到脸上的发丝含在嘴里,吃进肚里。可周围的空气压迫着他,强烈地暗示着他:不要轻举妄动。
空荡的裙摆,像失去重力的薄纱,轻柔又充满了张力。这个距离已经很近了,伸手就可以搂在怀里。方之信不想过这个机会,可是一眼万年,一抬手已经是天各一方,剩下的还是暧昧和冷漠。
方之信猛地坐了起来,欣喜若狂的样子。可发现自己在沙发上,身上搭着一条半旧的毯子,心立马冷了下来。
“文老板!”声音直接填满了目光所及的所有房间。
声音刚落地,只见文小彬脖子上挂着一个围裙,手上沾满了手,还一股生姜味。
“昨晚我在这里睡的?”方之信有点疑惑地指了指沙发问道。
文小彬见他没事,一句话也没有说,又回到厨房了。他知道方之信的套路,洁癖,瞎讲究,喜欢咋呼。当然,他也知道方之信的老毛病。还是读大学那会儿,记不起是谁过生日,喝过量了,第二天醒来,才知道方之信已经进医院了。从医院回来那天,方之信的家里来了人,说要请宿舍的人吃饭,结果在饭桌上,被方之信的老妈,叨叨了一路。大家才知道,方之信打小喜欢发烧,高烧不退,处理不及时,很危险。
昨晚上,应该是着了凉。本来自己一肚子不爽快,想找人宽慰,这下好了,方之信发高烧,又不知道打电话给谁,只好自己的兄弟自己照顾。想到这里,文小彬心里莫明地有一种满足感,或者叫自我认同感吧。
“桌子上有温度计。”厨房的水龙头哗哗地冲洗着什么,隐约还有文小彬的声音。
方之信试着站起来,这才感觉浑身像泡了水的海绵,沉甸甸的,拖不动。本来就犯渴,加上刚才的那两嗓子有点重,此时喉咙跟吃了木炭似的难受。
“退了没?”文小彬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边走边说。
“你这里怎么跟狗窝似的。”方之信说完,坐起来,指了指桌上的杯子。
文小彬没理会他,轻轻地将碗放下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方之信的额头,如释重负地坐在了沙发旁边的椅子上。
“吃完,赶赶紧收拾了上班。”文小彬说完,又脱下围裙,站起来,径自去洗漱收拾了。
镜子里的文小彬,整晚没睡,胡子像淋雨了的葱芽,一下子就冒了一层。除开这一处,整张脸就是现成版的烟熏妆。
喝完水,方之信觉得头还是特别沉。他看了一眼文小彬放在桌上的面条,一点味口都没有。不过他还是勉强站了起来,喝了几口面汤。浓浓的生姜味儿,带着热气,一路狂奔,穿肠过肚,所经之地,跟续上火的烟头一样滚烫,逼着全身的细胞,拉开步子,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