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南风忽然扑哧一笑。
笑声虽轻,却令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
易天成面色一沉。如果在港城,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如此嗤笑,恐怕他当场就要发作。可是现在笑的人是陶南风,易天成不敢多说半个字
倒是喻明堂奇怪地看向陶南风:“陶大师,你在笑什么?”
陶南风站起身:“哪有什么风水吉阵,那不过都是一种心理暗示罢了。你们想知道为什么搬进别墅之后怪事连连?我请几个人来告诉你们!”
说完,她走出大厅,推开别墅铁门,将四个被记者拦住不让进屋的喻姓乡民请了进来。
喻明堂看到他们几个人,霍地站了起来:“明同、承云、承雨、小娜,你们怎么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者,虽然布衣胶鞋,便朴实稳重、目光睿智,令人肃然起敬,这是喻明堂的发小、喻明同。
喻承云、喻承雨是喻明堂两个侄子,四十多岁年纪;小娜则是喻承云的女儿,喻明堂的倒孙女。
喻承泽与喻浩南见亲戚上门,忙上前唤人。
大半年时间了,这间别墅一直没亲人愿意上门,喻明堂陡然看到他们,神情之间有压抑不住的欢喜,连连对梅慧说:“快快快,上茶、上点心。”
易天成不解地问陶南风:“你把这些人叫过来做什么?他们不是玄门中人,解不了风水局。”
陶南风淡淡道:“要解别墅的风水局,根本不必玄门中人出手,这几个普通人就行。”
易天成还要再问,陶南风轻抬右手,用目光制止他说话。
喻明堂欢喜得眉开眼笑,拉着喻明同坐在自己身边:“明同,这么久没有见到你,在忙些什么?怎么也不过来和我说说话?”
喻明同看着昔日童年好友满头的白发,心口有些发酸:“我以为你赚了钱就飘了,忘本了,哪里还愿意和我们这些泥腿子来往。”
喻明堂忙解释:“这是哪里话?我如果忘了本,又何必千里迢迢举家回国?我如果不愿意和你们来往,又何必一家子都住在镇上?”
喻承云、喻承雨在一旁听着,对视一眼,撇了撇嘴,显然心中很不以为然。只是碍于喻明堂是长辈,没有出言反驳。
陶南风在旁边说:“喻老先生您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住进别墅之后亲戚、族人不再和你来往吗?与其大家藏着掖着,不如坦诚相告。有时候,误会就是在你不说、我不说之中慢慢产生的。”
喻明堂大惊,看着喻明同说:“明同,我们是小时候一起玩泥巴、过家家长大的发小,是不是我哪里没有做好,你只管说。我能解释的,一定好好解释,我做的,一定好好改。我在海外漂泊五十多年,做梦都想回家啊。好不容易回到家,父母、兄长过世,我能依靠的亲人就是你们这些族人了。”
听喻明堂说得诚恳,喻明同长叹一声,这才开口问他。
“既然你这么在乎我们这些族人,为什么非要修个那么豪华的大别墅,还在屋顶整个什么三星高照?”
喻明堂听着一头雾水,喻浩南在一旁说:“这别墅豪华吗?还不如我们在t国的一半大呢。那三星高照就是个风水阵,增福添寿的。”
小娜早就看这个堂兄不顺眼,听他说话便快言快语地怼了过去。
“怎么不豪华?你没看到这一条马路上就那么家是三层小洋楼,还带花园、水池、屋子里锃亮的大理厂砖,干净得可以当镜子用。咱们镇上大家都是一层的小平房,我家、我叔家就住你们对面,没谁比你们家阔气。
阔气也就算了,那是你们自己的钱,你爱怎么盖房子、想怎么装修随便!千不该、万不该,你们家都已经比所有人有福气、有钱了,还贪心不足非要搞什么风水阵。那么亮三个大灯挂在别墅屋顶,一到晚上闪得跟小太阳一样,光芒四射。怎么,显摆你们家有钱呐?
你们知道不知道,自从你家那三星高照装上去,好家伙!我们家被照个正着,晚上都不用开灯。我爸、我妈天天晚上睡不着觉,严重神经衰弱。我养的那些鸡连蛋都不下了,院子里种的白菜发黄,茄子辣椒不挂果。要我说,你们回国来绝对没安什么好心眼。我听族里人说,你们这是故意来家乡摆风水阵,吸族人、亲人的气运,好给你们添福增寿,让你们长命百岁、长官发财。”
喻明云、喻明雨拦不住小娜,苦笑着坐在一旁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她所说的一切。
喻明堂惊得面色煞白、嘴唇乌青,喃喃道:“了,了……”喻承泽慌忙扶住父亲,喂他吃了一颗舒缓心疾的药丸。
喻浩南气得深身颤抖:“你胡说!摆风水阵是我们的习惯,t国、港城华人都信这个,建房子之前会请大师来看地形、问八字、定风水。我们从来没想过要吸食族人的气运来增加自身福寿,谁不知道仁善是最好的风水?做出这样的耻恶行,再好的房子也没用!”
仁善是最好的风水?
说完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喻明堂缓过一口气来,忽然笑了起来:“是了,浩南说得对,积善人家庆有余。三星高照大灯虽亮,我这心却是瞎的。”
陶南风看老爷子已经明白过来,笑着说:“您这三盏大灯已经开成光煞,所照之处必受影响。对面不堪其扰,请了一排诸葛八卦镜挂在屋檐下,到了晚上反射光芒明灭闪耀,这就是令喻老先生半夜受惊摔倒的原因。
再加上居住环境不和谐,邻里多有闲言碎语,喻先生与夫人本就到了更年期,再加上精神压力大,睡不好觉也是正常。至于喻浩南被易正豪锁魂……那就要问问易天成大师,为什么要把这种阴损的招术教给外门弟子了。”
易天成没想到陶南风会将这一把火烧到他这里来,忙起身解释:“易正豪只是我的外门弟子,并没有行正式叩拜之礼。当初我看他街头乞讨可怜,收他入门,教了些糊口的本事。这回他没守住师门规矩,已经受到严惩,请你们不要再介意。”
喻明堂看向自己的发小,潸然泪下。
“明同啊,是我的。我只想着给自己添寿,却没有行善积德,活该、活该!”
曾经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喊“哥哥”的少年,经历五十多年风雨之后终于回到家乡,一心想为族人做点事,却因为别墅修建一事招人憎恨。喻明同看着忏悔悲伤的发小,心也软了下来。
他伸出一双操劳、枯瘦的手,牢牢地握住喻明堂的手,眼眶微红,声音哽咽:“回来就好,能够活着回来就好!你离家多年,你爸妈、哥哥天天念叨。现在终于回来了,大家都很高兴。
风水一事,本就是封建迷信,我们乡里现在不兴这个。我虽然没有读过书,但也知道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你以后别再信什么风水阵,不要再点什么三星高照灯,闲来在镇上转转,我带你到儿子新开的茶馆坐坐喝喝茶,认认门、攀攀亲,大家和和气气在一起,天天笑口常开,福寿自然来嘛。”
作者有话说:
这周有个报告要交,更得少一点莫怪啊。下周开始努力双更,郑重承诺!
第173章破风水局
见喻明堂与发小双手紧握,两人喁喁细谈,畅想着打破封建迷信,走出这个封闭的、布满风水阵的别墅,易天成知道
——他输了!
陶南风没有走解风水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