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悔,家里不同意也没办法,甚至出于种种原因,只能让他听安排到偏远的盘古公社。
来的时候多少壮志,现在都成笑话。
梁孟津觉得自己第一步就走不大好,脚下已经像有千百根针在扎,头回觉得自己很有军人家庭的风貌。
尽管如此,一行人看上去还是萎靡不堪。
就这状态,大队长赖大方回头催促之余,很想去公社问能不能退货,他已经不指望知青们能开多少荒,心想还是得给小队里多搭几个壮劳力。
但这种搭配干活,别人可不是全听指挥的,还得讲一点策略。
赖大方仅有的那点心眼全在搞生产上,寻思要从哪揪出两个倒霉蛋来。
但要齐晴雨说,不用特意去找,在场简直都是。
她虽然有哥哥帮忙,自己也是累得够呛,连抱怨都没力气,头回知道什么叫望山跑死马。
不过马在这年头比人珍贵,肯定不会叫累成这样。
人就不如牲口了,连住所都凑合。
要将之称为房子,其实也不准确,毕竟遮风挡雨这样最基本的都做不到。
虽然从痕迹看得出原来是大户人家,但现在拢共剩下两间屋,一间只有两面墙,另一间的墙倒是都在,但门摇摇欲坠,该是窗的地方剩个窟窿,以至于齐晴雨疑心大队长是在开玩笑。
她积蓄的疲惫全部爆发道:“这怎么住人?”
山里头本来就温度低,现在往这一站风都嗖嗖吹,再晚一点还得了。
但赖大方也没办法,他根本没拿到补贴,队里穷得叮当响,一分钱他都要掰成八瓣花,哪有这个余粮搞什么知青宿舍。
他只能打哈哈道:“你们收拾吧,天快黑了,待会去刚刚路过的房子里领干粮。”
许淑宁觉得他是落荒而逃,尽力控制住自己的哭腔道:“现在怎么办?”
齐晴雨没好气道:“人都走了,当然是我们自己办。”
她故踹一脚院墙,灰哗啦啦往下掉,尘大得迷人眼,一时寂静声。
齐阳明拽妹妹一下,打圆场道:“先进去看看吧。”
里头还算干净,虽然没有家具,好歹也没有蜘蛛丝,叫人稍觉得安慰。
最乐观的郭永年也缓过劲来,调动着气氛说:“起码地面是夯实的。”
但这种幸好,陈传文没办法接受。
他是大孙子,家里爷爷奶奶的命根子,只听这个话音,就知道晚上不仅要打地铺,还得半露天。
这天气,他是一刻都受不了,赶紧道:“咱们屋里挤一挤呗,跟火车上一样。”
知青专列把座椅拆掉,大家都席地而坐,夜里你靠我我挤你的,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性别。
但那会人多,现在就六个,也不知道此地民风有多保守。
许淑宁下意识咬着嘴唇,垂头不说话。
但齐晴雨有自家哥哥在,立刻道:“先这样,收一收吧。”
要做的事情还很多,郭永年想想说:“我去领地瓜。”
也就他还有点力气。
这个头一开,大家纷纷开口找活,各自忙碌开来。
许淑宁戴上手套,清理着院子里的杂草。
因为地还有点松软,对她而言勉强能应付。
另一边齐家兄妹去挨家挨户打听情况,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堆柴火,说:“回头我们得还。”
大队的规矩他们还不是很清楚,看到山也不知道往哪里上去,但开门七件事又是必备的。
只要不是以物易物就行,毕竟大家都不容易,这时代物资是最让人吝啬的东西,只有捡石头的梁孟津财大气粗说:“我有油。”
许淑宁都替他急起来,心想真是不会持家。
她到底有一种患难之交的感觉,深吸口气说:“我有糖。”
这样一来,就成了大家凑家底,蹲在屋檐下的陈传文看出她是故意帮腔,撇撇嘴说:“我的是辣椒油。”
又强调道:“很辣。”
虽说都是初来乍到的,但齐晴雨可不怕得罪人,她白眼一翻说:“辣的才好,驱寒。”
又代表哥哥道:“我们有个罐头。”
恰在此时,郭永年挑着担进院子说:“我跟队里赊了两棵树。”
一草一木归集体,队里什么都要工分换,赖大方不给他们修,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生怕队员有意见。
新知青对此还不大清楚,他们只是拍拍灰席地而坐,商量着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郭永年从大队长那里套话不少,说:“往下走两里地的天山大队有代销点,日常用品都能买,咱们两棵树跟别人换晒好的先用,就是大小上吃点亏,门窗家具应该能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