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刚才说到的守正创新，我脑中突然蹦出一个疑问，便直截了当地问他：“老J，守正创新固然很好，但这个‘正’是怎么来的呢？是客观存在的，被人类中的先知先觉者发现的？还是本不存在，被人类中的智者创造出来的？还有，这个‘正’是一成不变的，还是也可以或者说是也应该与时俱进的呢？”

他瞬间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倒看得我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过了良久，他深深地点了点头，才笑着说：“老徐，你这个问题问得不是一般的好啊，而是没法再好了，不仅一步就问到了命根子上了，而且还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老徐，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啊。”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并不愿接受他的赞辞，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混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说优秀，谁信啊？我说：“就如瞎子碰到了死耗子，一时的巧合而已。”

他笑道：“你的这个比喻非常不恰当啊！好了，这个问题，我一时半会是给不出确定的答案的，想到哪里说哪里吧，有句话说的好：‘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所以，我觉得这个‘正’应该是客观存在的，是被智慧者觉悟后而提出来的。当然，也许会有个别例外。至于这个‘正’是否也需要不断地与时俱进，不断地修正、更正，不应一概而论吧，有的‘正’一经提出就是最终的‘正’，不需要再变更；而有的‘正’，随着人们认识水平的提高、认识深度的增加，而会有所发展，有所开拓，有所创新，也是正常的，是符合万事万物发展规律的，我们是应该要接受的。”

虽然听得有些晕乎，但大致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在模棱两可之间寻找平衡。我不打算放过他，就继续追问，“这个‘正’的发展，如果不是有所开拓、有所创新式的，而是否定之否定式的，是创造式的，你能接受吗？”

“老徐，你今天吃枪药了吗？你不把我逼到墙角誓不罢休吗?”他笑着说，而且提高了嗓门。

我咧嘴一笑，说：“闲聊而已，不要当真。可否？”

“可以，我的老同学——我接受。”他拉长声调地说。

我满意地笑了笑，说：“许多年前，我去过一个旅游景点，爬到半山腰一个开阔地时，有一座佛像巍峨矗立。站在佛像的脚下抬头仰望时，我内心的感受很是震撼。”

他饶有兴致地说：“说下去。”

“我现在想：刚才，我们谈到了各地争造佛像这一现象，其实，不止是佛教，西方的基督教不是也到处建造巍峨的教堂，还有精美绝伦的雕塑和绘画吗？由此看来，对于宗教来说，外在的形式，或者说是载体，还是必须要有的，我法想像只有经书传于后世，而没有那些教堂、寺院、雕像、石刻和绘画一类的载体，那基督教或佛教发展到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老徐，你这句话问得同样好啊！——如你所说，的确是法想像！不过，这也变相地支持了我的观点：现如今，各地造像的出发点就太不纯洁了，更不用说大的时代背景也已经不同了；在如何面对宗教这一问题上，人们对自己正在犯的买椟还珠的误不但浑然不知，而且还乐在其中。”

他看我点了点头，就如释重负般地轻吁一口气，拍了拍椅子扶手，轻松地站起来，望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