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关,
契丹大军的投石车也都学着燕军使用了浸泡过火油的石块。
熊熊战火升起的浓烟弥漫了整面北城强,给燕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以及伤亡。
那风中猎猎招展的黑龙已然残破褴褛,似乎顷刻间就会坠落。
城楼之上更是死尸伏地,血流不止,却无人还有力气上前清理。
浓浓的血腥味与焦臭味相互夹杂着,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而契丹大军的攻击却依然持续。
伴随着一阵嘹亮劲急的号角声,契丹大军再次压迫了过来。
城下契丹军兵士健硕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嘹亮的嘶喊惨叫,压抑得让人窒息。
这种喊声,互相传染,互相激励,消褪了心中许多莫名的恐惧。
但这声音在燕军的耳中,犹如巨兽在咆哮,所剩完好的床弩开始将弩箭向城外倾泻。
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晴空,城外的契丹士卒中箭倒地。
少数契丹士卒刚登上城墙,便被被数名燕军蜂拥持刃迎上,寡难敌众。
“给老子,滚下去!”
“……”
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欲加地愤怒,战斗越来激烈。
这次对鹰嘴关的攻城战,也似乎成了契丹人近十年来,打得最艰难的一仗。
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了城楼之上。
萧寒的鎏金皮甲上还在滴着血,当然都是敌人的血。
战况之激烈远超他的想象,原本打算只做好标杆和旗帜的他,也避免不了陷入厮杀。
身边的亲卫也从原本的的三百多人,锐减到只有不到两百人。
契丹将领也明白这谯楼下的黑龙旗意味着什么,每一名登上城墙的契丹士卒都发了疯似的朝谯楼这边拼杀。
萧寒的双眸已经有些麻木和空洞,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钉在这里,守住这面黑龙旗,守住他安身立命的鹰嘴关。
汪司礼不是没有劝过他先行撤退,但他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放弃了经营数年的鹰隼关,被强迫着入了京,朝堂之上互相倾轧,他犹如一无根浮游,没有归宿,稍不注意便死无葬身之地。
好不容易来到这鹰嘴关,可以好好积蓄实力,刚开了个头,却招来了二十万契丹大军。
逃之一字,很简单。
但他不想再逃了,
累了,
倦了,
还真是垂死病中惊坐起,铁马冰河入梦来。
这样的人生,并不属于我,
但我既然选择了,我就是爬也要把它爬完。
这已经是第十五日了,七日前契丹大军开始玩儿命的攻城,犹如失心疯一般。
但从昨天开始,强度开始弱了下来,
江焕尘麾下的战兵已经不到五千了,所有人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但大家都觉得契丹人坚持不了多久了,今天的攻城强度比昨天还弱了。
但萧寒并不这样觉得,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瓶颈而已。
这也是为何,他迟迟没动用车悬编练的那支新军,那才是他最后的底牌。
曲明哲带着十余锦衣卫来到了黑龙旗下,看着一旁脸色苍白,负伤在侧的卢一峰,又看了看一脸憔悴,脚步虚浮的汪司礼,最终将目光放在了负刀而坐,一脸疲惫的七皇子。
见七皇子的皮甲上还滴着血,曲明哲皱眉道:“殿下,您负伤了?”
“契奴的”说着,萧寒看向各个衣襟染血的曲明哲等人,问道:“你也负伤?”
曲明哲这才打量着自己这边的衣着,笑道:“契奴的,过来的时候看到西墙吃紧,便过去搭了把手。”
萧寒乐了,然后就是一阵大笑。
一群锦衣卫不去做番子该做的事儿,却跑来杀契奴,
一个皇子不好好在宫里享福,非要来这里守关。
大家都染了一身血腥,还关心的问对方是不是受伤了,一个番子和一个皇子之间却有点儿惺惺相惜的感觉,也是好笑。
见七皇子乐了,曲明哲也乐了,跟七皇子一样捧腹大笑。
萧寒问道:“你乐什么?”
曲明哲道:“末将从未见过一位皇子如此狼狈了,还有公公在旁边小心侍奉着茶水,添置着茶干。”
萧寒看了一眼一旁端着茶壶,楞在原地,一脸尴尬的汪司礼,然后又是一阵大笑。
汪司礼在一旁虽然不明所以,但殿下笑了,自己也只有跟着赔笑。
曲明哲看向七皇子问道:“殿下刚才又在笑什么?”
萧寒笑着说道:“我在笑你明明是一只小泰迪,却要做一只与狼搏斗的獒犬。”
曲明哲虽然不明白泰迪是什么,但在这样的语境下,他大概也能猜出大体是什么。
他将一封加了泥印的信笺从怀中取了出来,向七皇子递了过去道:“这是虎牢关传回宫里的八百里加急,锦衣卫获取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抄了一份送了过来。”
萧寒打开信笺,眉头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