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从虹桥站的出站口出来,我直接往站内的咖啡店走去。
小偷正坐在咖啡店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她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好像又睡着了。或许是我冤枉她了,捡到我的手机,还在站里等了我这么久。
我不打算打扰到她睡觉,过去拿起我的手机,便准备走了。
结果发现手机被封禁了,要将近一个小时才能开机。这意味着,她没有我的允许,一直在尝试打开我的手机。
看着桌上的还有半杯的美式,我端起杯子就一饮而尽,端起杯子的那一秒,脑中闪回很多个念头,包括直接一股脑浇她身上。
但是在工地的这两年,将我的棱角磨平太多,我选择了喝掉她的冰美式,作为她冒犯我的惩罚。
喝完咖啡后,我的气还没消,我摘下她的鸭舌帽,戴在了自己头上,这一举动,让女子醒来。
“你为什么要瞎尝试锁屏密码呢?我手机被锁了一个小时你知不知道?”我举起手机,上面显示的是请在四十五分钟之后重试。
面对我的怒火,她显然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不会让她轻易离开这。
“我试了你的生日,结果并不对,然后我还试了我的生日,还有其他的一些密码。”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我都听不清她在嘀咕什么。
“我的生日?你撒谎也找个好理由啊!你要能说出来,我不跟你计较了。”我将手机放在桌面上,示意在这手机能开机前,我们谁也别想走。
“990726。”
她清楚的说出了我的生日。
我的生日其实就是今天,但对象和我正闹脾气,我也没有过生日的心情。
“嗯,没,就是今天,但我的锁屏密码,是我对象生日,980214。”我摊摊手,表明她试不出密码的原因。
手机上的封禁还没有消除,却蹦出了一条微信消息,是我那对象发来的。
“我们分手吧,王安,我在你身上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她显然也看到了这条消息,笑着说道:“你这锁屏密码该改咯。”
我将这条消息划掉,拿出备用机给伊平打去了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
“你想说什么?”
“为啥要这样呢?”
“因为你不爱我。”
“怎么算爱呢,毕业这两年,你不去上班,天天在家考研,我在工地每个月给你转三千块钱。”
“我现在是研究生了啊,但你已经辞职,没有工作了,和你在一起,会有未来吗?”
是啊,会有未来吗?
随着她挂断了电话,我感觉很力,这种力的感觉,在我人生的很多个阶段比比皆是。
对面的女孩,起身去柜台点了一杯冰美式,她说:“小胖子,请你喝杯这个吧,冰美式热量低一点。”
我接过她手中的冰美式,眼眶温热,轻声道:“谢谢你的冰美式,但别叫我小胖子,你见过哪个小胖子有240斤的。”
“你六岁的时候,个子没我高,那时候你就有六十斤了,你跟我说,你一岁能长十斤。现在看来,果真不假啊。”她望着昏暗的咖啡店中的屋顶,喃喃道。
“六岁的时候,我在上海啊,蒋瑜?你是蒋瑜!我的天啊,蒋瑜,你现在都这么漂亮了。”我差点被口中的冰美式呛到,睁大眼睛惊讶的开口。
“十八年没见咯,过的咋样?”蒋瑜正说着,一边将我抢去的黑色鸭舌帽摘下,重新戴在了头顶。
“你也听到了啊,刚被甩,之前的十八年先不谈,起码此刻,我是家不成,业不就。”借着冰美式杯壁上的水珠,我双手揉搓着脸颊,叹气道。
“我的人生,好像总是在走下坡路,感觉辉煌的青春也就是大一大二那两年,那时候减肥瘦了下来。”
“你和你那对象怎么认识的?”蒋瑜拿起我身前的冰美式喝了一口。
“我去,这我喝过啊,男女授受不亲。”我没回答她的问题,下意识说道。
“没事,你接着说。”蒋瑜放下那杯冰美式,推到我的身前,作聆听状。
“那要往三年前说起了,那时候我爷爷主动脉夹层开刀,术后脑梗在ICU没有醒来。”
“我在聊天软件上遇到了这个正在莫斯科留学的女孩子,她叫伊平。”
“莫斯科的时差和国内有五个小时,我那时候整夜失眠,凌晨五点,她都会陪我,有时早上八点,聊到她困的睡着。”
蒋瑜看了眼桌上的手机,看到解锁时间到了,她点下了980214的密码,手机哗的一下解锁开来。
她就这样拿着我的手机,凑到我的身旁,说道:“来拍张合照,笑一个,小胖子。”
我不太情愿的苦笑一下,她笑的倒是很明媚,照片上的她,漂亮极了。
蒋瑜拍完照,直接将我俩的合照设置成了锁屏和壁纸。
她又捣鼓了一阵,说道:“手机密码990810,记好了,我生日。”
我接过蒋瑜改完密码后递过来的手机,并没有多说什么,看着手机壁纸上在尴尬的我面前微笑的蒋瑜,我将面前的冰美式一饮而尽,以此掩饰我内心的尴尬。
时间已经快晚上十点了,我并没有用面容识别,而是输入了她的生日,990810,打开了我的手机,“真不巧啊,蒋大小姐,这赶不上回苏州的末班车了。”
蒋瑜把我拉起来,一直把我拉出了高铁站,她在手机上发了条消息,我便看到了一辆奥迪A6朝我们驶来,下来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我看了一眼后就望向别处,故作深沉的准备点上一根烟。
蒋瑜将烟从我的嘴上拿下,重新递给了我,面露不悦道:“上车了,这我表哥,来接我们的,我不喜欢闻烟味。”
一句不喜欢闻烟味,我就心虚的将香烟重新塞回了烟盒里。毕竟现在,在上海的我,依靠,处可去啊。如果能跟着蒋瑜,蹭到个住的地方,也算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