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陀螺一样转来转去的大堂经理有点懵,现在年轻人谈个恋爱还挺讲礼貌。
赫凯接过转回他手里的菜单。
“茉莉花?”他直接抛了个选项。
“嗯。”云桉从善如流。
大堂经理从一旁茶柜拿出两包茶叶,“慢用。”然后笑着离开。
小餐桌又留下云桉赫凯两个小年轻。
昨天下了一整夜的雨,今晨阳光格外干净,目光所及一片澄明清亮,热水壶冒出的热气水粒分明的模样,慢悠悠升入空中。
八点过十分,百年小茶楼正热闹。
食客里除了些外来游客,大多是退休带孙的老人家,邻里街坊凑一块,不是闲话家常,就是指点世界格局,偶尔夹了块点心,含饴弄孙,眼馋得坐在儿童椅的小孩张着手,咿咿呀呀喊“爷爷嫲嫲”。
昂扬的喧哗夹杂碗筷轻触的嘈杂清响,人间的烟火比窗外蝉鸣还热闹。
于是,就显得一直沉默不语的云桉和赫凯有种“相敬如宾”的突兀感,没谁会在茶楼里安静吃饭。
“哗——”云桉将过完碗筷的脏水倒进盆里,再次摆正碗筷。
她给自己倒了杯茉莉花,举杯吹吹茶梗,闻见淡雅清香,期待地呷一口。
花香入喉,唇齿留香。
云桉眼睛都亮了,好好喝,这就是五百强大企业的味道吗。
她开心放下茶杯,接着又打量起四周。
她住的五线小城市当然也有茶楼,只是小地方的茶楼远不及百年老字号来得淳朴气派。
其实kiki早就和她夸过这富华楼,说是来南街就一定要试试的味道。
云桉不爱出门,但是富华楼就在青浪对面,也不算出门了,她一直都想试试。可奈这老字号真的太火爆,而且招牌食楼很是清高,从不接受预定,要来就只能排队。
云桉虽然感兴趣,却不是那种会专门排队打卡的人,她嫌麻烦,宁可最后随便找个快餐店对付一顿。
如果不是跟着赫凯,她估计这一个暑假都吃不到富华楼。
云桉感觉蹭到,心里偷乐,眼睛一转,悄悄看向对面男生,他一手转笔,一手撑头,视线半垂点着菜。
对于永远都是看侧颜的同桌来说,云桉难得从正面打量赫凯,便停住了目光。
因为低着头,他这张脸更显立体。英气的眉目微扬,与俊挺鼻梁凝出锐利分明的距离感,透出骨子里边界感十足的强势,看上去就不好惹。
可他偏偏又长了一双天生温柔的眼睛。
尤其他微低着头,从云桉的角度,看见他眼睛明晰的双眼皮自下而上剪开,像那柔情海浪。
这样的眉眼,见山见海,深邃又辽阔,仿佛少年能安抚最不安惶惑的心绪,也能藏下绵绵尽的情意,然后静静地看着——
一份菜单。
厉害厉害,云桉暗道。
难怪舍友说他是蛊系帅哥,那深情的目光,简直差别放电,竟连菜单都能看出情真意切的感觉。
云桉正腹诽,恰好男生翻过菜单背面。
“想吃什么?”他问。
云桉忙回神,开口:
“都行。”
“都行。”
两把声音撞在一起,倦慵的声音稍稍压过她。
他轻而易举就猜到她的答案。
云桉突然生出一丝心虚,仿佛她在敷衍他,忙补充,“我不挑的。”
他没看她,只淡淡应了声。
又陷入寂静话。
云桉没再看赫凯,视线挪到他面前的碗筷。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欣赏帅哥的时候。
她看着那塑封套碗:是不是该帮他把碗筷也烫一下?毕竟她现在欠他钱,必要的狗腿子也是应该的吧。
但是,平白故帮男生烫茶碗会不会有些突兀,她只帮家里人干过这事。
云桉纠结,又想起自己一脚踩他三万块的鞋子,懊恼得垂头。她一点也不了解赫凯,猜不到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要是他是那种人傻钱多的二世祖就好了。
比如——
云桉脑海里浮现这样的场景,赫凯和她勾肩搭背,说一双鞋子而已,我有的是,当然不会和你计较;
又或是几杯热茶下肚,他交心地说:“三万块,洒洒水啦,我有的是钱,关键是高三有你这样尽心尽责督促我学习的好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