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彩霞不得不停下手里的活,应酬三姑六婆,云桉很是乖巧地在在外面冲洗庭院,隔着窗户与水声,听着母亲和婶婶阿姨的对话,不外乎“命苦”、“福薄”、“又一年了”的话。
再后来,太阳西沉。
云桉和母亲两人简单吃了饭,继续打扫家里,给老虎洗了澡。等她也洗完澡出来,想要找妈妈聊高考志愿的事,看见郑彩霞正在打理院落那一片桔梗花。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打扰郑彩霞,一个人默默上了楼。
回到小房间,云桉拿出手机,和赫凯的短信还停留在半小时前,他问她吃饭了吗,她回吃了。
【好】
然后她就没有再说话。云桉有点聊,想是不是找赫凯说会话,但他晚上都忙,云桉迟疑了会,还是将手机放在一旁,很贴心地没有打扰男朋友。
小窗外,夜空像一块半湿半干的墨。风一吹,不小心挤下几滴夜墨,就成了夜里的群山。
芙蓉镇的路灯不多,越靠近地面,夜色越浓重。隐隐绰绰的黑暗中,不时传来急躁犬吠,偶尔有车驶过,传来小石子路那绵密的磨砂音。
芙蓉镇的夜晚安静得像被时代遗忘在角落,没有高声笑语,没有车水马龙。
云桉突然有些不适应。
看看时间,现在才刚过九点,换做在越市,喧嚣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往外看,隔壁已经有人家熄灯。
云桉太不自在于这种所事事。
于是她又开始闲不住地收拾东西。小房间里堆了很多高中的课本和练习册,云桉一本一本它们收拾好,打磨时间。突然她在搬一摞高一书籍的时候,在最下面看到了一份校报。
云桉拿起报纸,想了会,这是自己有份出文章的一期校报。
虽然她拢共也就一篇文章登了校报,后来就因为飞跃班学业繁忙,退了社团。
云桉还想起这一期的报纸在校园里抢疯了。这真是破天荒的新闻,因为校报社的刊物在省附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状态,都是以班级为单位订阅的多,基本没什么私人购买。
结果这一期被疯抢,校报社还专门加印,还是供不应求,最后甚至听说在南部星球的二手闲置板块被炒到了一百块一份。
云桉啧啧声翻开报纸,一瞬间也有想难不成是自己那篇校史馆翻新报道太令人惊艳了?
然后她就看到自己报道的后一页——赫凯的单人照片占了报纸的一页。
云桉:???
她才留意原来赫凯是登了报纸。
高一那年也是私立部开校第一年,为了拉进私立部与校本部、国际部的关系,校报社专门出了一期校刊是讲解私立部的。
云桉想起来了,这一期当时社长还专门带了好几个社员去私立部做采访调研。她也在社长挑中的名单里,她要去的,但当时贺天地说她成绩不好还老跑出去玩,他那么努力的人都去图书馆,她难道不惭愧吗。
她听了生出负罪感,便谢绝了社长的邀请,转而去听贺天地给她的补课。
“天哪——”云桉举着报纸,低声感慨起来。
如果她高一那次去了,会不会她和赫凯早就见面了。
云桉看起赫凯的文字采访。
记者:“同学,现在私立部已经开学一个月了,你有什么感受呢?”
赫凯:“没有。”
记者:“同学,听闻私立部的饭堂特别好吃,你有没有什么推荐呢。”
赫凯:“没有。”
记者:“同学,听说私立部开了特别多特设课程,有电工、烹饪、书画,你能给大家说说你最喜欢哪一门吗?”
赫凯:“体锻课。”
谁会说体锻课啊!
云桉低笑出声,已经可以想象采访他的社员心里会有多语。而且赫凯居然会接受采访,这件事也挺让她意外的。
还有这个报刊登出的照片。他坐在课桌后,倚着后背,冷淡抬眼望向镜头,手臂上的刺青张扬得生人勿近,硬是把省附那套乖乖仔的蓝白校服穿出了一身桀骜匪气。
给人的感觉和云桉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一样的,气质冷漠像雾中远山,眼锋里带着某种莫名攻击性。
难怪南部星球里不喜欢他的人就会说他爱摆少爷脾气,这种表情可不是什么好人,也和现在的他大不相同。
云桉偷乐,拿起手机,对着校报里的他按下快门键,决定把这张照片作为他的“黑历史”威胁他。
结果这时她的手机响起。云桉惊喜,他拨了个视频通话过来。她赶紧坐好,对着镜头理好自己散发,又上下左右抬了抬手,找到显得自己最好看的角度,清了清嗓子,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踮着指尖划开。
结果呢,她美美的在镜头里,对面的镜头却是天花板吊灯。
“我不来找你,你就不来找我是吧。”生人勿近的某人语气不满道。
云桉现在一听见赫凯的声音就忍不住心花怒放,笑道:“哪有,我不是怕你忙,找你会打扰你嘛。”
“呵”,对面冷嗤了声,“借口,冷漠的女人。”
“你都不看镜头,谁冷漠点?”她小声吐槽。
话音刚落,对面镜头天旋地转,赫凯突然出现,隔着镜头大大地亲了她一口,又立马放下,“你都不亲我,谁冷漠点?”他反唇相讥。
这次他架起手机,终于入镜,正敲着电脑。
云桉被他这突然这么一出给逗乐,想象着一个酷哥亲手机的画面,有够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