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曼,马上双十一了,要不要拼单护肤品?”
说话的是王青青,四十出头,丰满时髦,四方脸上一眼看到的是薄而艳丽的嘴唇。虽然是外协人员,没有编制,但在单位也工作多年,有些资历。
林小曼不愿与她扯上关系,“不要了。我还有。”
“你有什么啊,就上次买的一瓶大宝?从头到脚那一瓶?有钱不花干嘛?抠抠搜搜的,人都要显得穷酸相。”
这已经不是王青青第一次当众说她穷酸了。而这些话往往只是开头,曾夏红必定会跟上王青青的步伐,开始她们的一唱一和。
“王姐,小曼指不定攒嫁妆钱呢。”
“难怪中午在食堂总要顺一只水果,小曼啊,现在女人哪有你这么恨嫁的,薅单位羊毛,省成这样去倒贴男人。”王青青一脸恨铁不成钢。
林小曼抬起头,“王姐,中午一只水果是员工午餐的标配。只是胃口不大,便留着下午吃。怎么成了薅单位羊毛?”
“哎呀,王姐就是举个例子,你别多心。真羡慕你小鸟胃,难怪瘦。”曾夏红打着圆场。
“现在都流行撸铁,肌肉,蜜桃臀。小曼这种都属于瘦的病态了,畸形审美。服美役要不得。夏红,你这样多健康好看啊。腿粗的人容易长寿。”
王青青似乎今天格外有兴致,指点林小曼是她的乐趣。
这个女孩绝大多数时间只是低头听着,从不反击,只是偶尔辩解。
王青青甚至喜欢她那为数不多的自我辩解,那意味着自己可以有更多话,更爽快的去蹉跎她。
然而今天很普通,和往常一样,林小曼并没有再说什么。
王青青似乎有些趣,“小曼,今天看到你牙上有点牙渍哎。书上说,爱情会被牙齿的的一颗韭菜叶打败。既然想找男人,那还是要细节上注意点。”
“真的吗?我倒是没注意到,小曼,看看。。”曾夏红好奇道。
林小曼低下头,轻声说,“可能有吧,没注意过。我还有方案要改,先忙了。”
说她穷酸,并不能刺伤她。
她从小丧母,父亲再娶,有了继妹。自小就在继母手下讨生活,本就艰难。能念完大学已经是幸运。
能念完书,便终于能脱离家庭,在园区工作,租了个房子。
房东是一对土著老夫妇,看着她把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多年来一直也没涨过房租。
她认得清自己的处境,谨慎的生活,非是梦想着终有一日自己能攒个首付,买一个小房子,有一个家。
28岁,尚且年轻,健康。不管什么情况,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努力工作,总能活下去。
就算今日感觉自己像一条被黄鳝,被王青青钉在刮骨板上。
她也仍然做了晚饭认真吃完。
也仍然继续加班赶方案。
规规矩矩。
她一直尽力,并不责怪自己。
只是终究还是写不下文件了,走到镜子面前。
镜子里的女孩清秀消瘦,眼睛大大的,浅棕色的瞳孔有些忧郁,但并不枯萎沧桑。
张开嘴巴,牙齿内侧的烟渍早就注意到了,只是觉得少说话,别人便看不到。
没想到终究被王青青发现了。还大声的讲出来。也许别人也注意到了,只是没有讲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