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颌首:“是。”
武子羲对陈凯之的态度颇为满意,一张褶皱的面容里浮起淡淡笑意,不过仅是一瞬间而已,他立即又恢复常色,格外郑重地缓缓开口:“明日这个时候,老夫依旧在此候你。”
陈凯之点头:“是。”
武子羲又道:“明日最好带一点早点来。”
陈凯之讶异道:“这是何故?”
“饿!”
陈凯之汗颜,他觉得当别人让自己带早点的时候,是不该多嘴问的,或许是因为觉得这位武先生过于光芒万丈,所以……不自觉的觉得,这样的人,理应不食人间烟火吧。
看来悲情的英雄,也是要吃饭的。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了,一些武生已是陆陆续续的到了。
陈凯之大喇喇的走出校场,几个武生诧异地看着陈凯之,似乎无法理解陈凯之怎么会出现在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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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从前,这些武生肯定会上前询问陈凯之,甚至出声刁难了。
可自从陈凯之胜了杨逍,这些人倒是怕了陈凯之似的,开始躲着走,并不敢上前询问。
仿佛陈凯之身上有一种魔力,使他们不敢靠近。
而陈凯之见了面熟的人,竟也没有凶神恶煞,而是如他往日待人一般,朝对方微微笑着颔首点点头。
那人顿时变得局促不安起来,莫名的觉得有些害怕和恐惧,觉得这家伙,莫不是还记得曾经什么过节?于是忙朝陈凯之挤出一个笑,生怕自己态度冷淡,而惹怒了陈凯之。
陈凯之却已徐步而去。
到了文昌院的时候,这里已热闹非凡,陈凯之一到,许多人欢呼。
陈凯之反而显得不好意思,回到自己位上,乖乖坐下,一旁的吴彦凑上来,感激地道:“多谢。”
“谢什么?”陈凯之故作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
这种事情是自己愿意做的,吴彦不欠自己的人情,他也不想太过张扬,凡事都低调行事。
吴彦立即就明白陈凯之的心思,便只朝他点头。
先生来了,刘梦远亲自讲授经史。
一日的课程,便在这里很快的过去。
如往常一样,陈凯之默契地留了下来,等同窗们走了一空,刘梦远朝陈凯之招手:“如今入了地榜,需紧记什么?”
陈凯之徐步到刘梦远的跟前,恭敬道:“请先生赐教。”
刘梦远含笑看着陈凯之,轻轻捋须:“年轻人戒骄也要戒躁。”
依旧还是这套路,中庸,不要出头。
某种程度,陈凯之是认同这个道理的,这是数千年智慧的结晶啊,他点点头道:“学生明白。”
刘梦远对陈凯之的态度特别满意,一双眼眸里满是笑意,接着他徐徐说道:“当初这些文章,老夫送去了天人阁,没有知会你,其一,是因为也没有足够上榜的把握,其二,是不愿你分心。这三字经,朝中已经发了邸报,命各学开始以此开蒙蒙生了,这是极大的造化。”
陈凯之点点头。
“噢,还有一事。”刘梦远笑了笑,又道:“过几日,便是忠义候的忌日,按往常的惯例,学中上下都要写出祭文,以此悼念,这祭文便是你的功课了。”
他深深地看了陈凯之一眼,才又道:“老夫,很期待你的祭文。”
忠义候?
陈凯之微微一愣!
大陈历史上的忠义候,只有一人。
这一点陈凯之是深知的。
在太祖高皇帝立国不久,各国也纷纷建立,在那个时候,各国所面临的,却是常年征战之后,北方胡人的重新崛起,于是匈奴犯边,屡屡攻伐北燕、西凉,大陈的边境也是告急。
可是有一个人,眼看着百姓生灵涂炭,而各国初立,还远远不是匈奴人的对手,匈奴人作威作福,要挟各国派出使节,表示臣服。
这个人,他挺身而出,此人家世非凡,出自陈留蔡氏,他奉命出使,可出关之后,立即遭到了匈奴人的扣押。
匈奴单于命他以大陈使节的名义屈服,行儿礼。
这儿礼,是莫大的屈辱,大陈的使节,怎么可以向单于自称儿子呢?
于是他拒绝,接着很快入狱,被折磨了足足一个月,当这衣衫褴褛的人再次到了单于王庭前,他虽是浑身伤痛,却依旧站着,凝视单于。
单于命人打折了他的膝盖,据实录中说,他也只是含笑以对,于是恼羞成怒的单于命人打折了他的肋骨,最终,在经过了数月的折磨之后,此人死在了大漠之中,临死之前,写了一封关于胡人内部的奏疏,缝在自己的血衣里,而这,也成为了诸国抗胡的重要情报。